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妃雪阁顶层的雅间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宫灯，陈雍正独自对弈。
门外传来一声轻响，阁主的声音在外响起。
“陈公子，宫中来人了。”
陈雍执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我知道了，你回话与他，等我片刻。”
“不必了！”
话音落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
紧接着，雅间的门被推开，一道披着黑色斗篷的高大身影步入，随手摘下兜帽，露出嬴政那张不怒自威的脸。
他并未穿着龙袍，只是一身简单的玄色常服。
见此一幕，陈雍微微一愣，挥了挥手，示意阁主退下，待屋中只有两人之后，他才开口。
“想不到，陛下竟然亲自前来，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嬴政走到他对面，很自然的坐下，目光扫过棋盘上错综复杂的局势，意有所指：“棋局如天下，有时看似陷入僵局，实则暗藏玄机。
朕今日来，正是想与你手谈一局，破一破这眼前的‘迷障’。”
陈雍为他斟上一杯清茶，雾气袅袅升起：“陛下所指的迷障，是盖聂，还是因他而动的天下？”
“都是。”
“李斯今日献策，欲以盖聂为饵，钓出所有潜伏水底的大鱼。明面上，罗网与帝国军队会如影随形，却引而不发。但朕觉得，还不够。”
“哦？”
“水下的鱼，有些太过狡猾，仅凭罗网，未必能看得分明。朕需要另一双眼睛，一双藏在更深处，能看到罗网也看不到的角落的眼睛。”
“陛下的意思是，让我，在暗处行动？”
“不错。你身为影密卫统领，这些年，影密卫的事，基本上是韩非在打理，现在，你也该活动活动了。
朕要你，既要查明诸子百家哪些与盖聂有勾连，也要看看这帝国朝堂上下，在这风浪之下，是否有人首鼠两端，阳奉阴违？”
嬴政放下茶杯，接着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帝国的敌人，从来不止在外面。
有些人，享受着大秦带来的权势与富贵，心里却未必装着大秦。
盖聂此事，是一面镜子，正好可以照一照这些‘臣子’的嘴脸。
你是阴阳家护法，亦是朕的影密卫统领，身份超然，行动便利。由你在暗处调查，朕，放心。
找出那些蛀虫，无论他们身居何位，与何人勾结……”
陈雍沉默片刻，看着嬴政眼中冷酷，轻叹道，
“水至清则无鱼。”
“朕不要至清之水，朕要的，是知道每一条鱼的动向，知道它们何时会咬钩，何时会反噬！”嬴政的语气斩钉截铁。
陈雍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执起一枚黑子，轻轻落在棋盘的天元之位。
“既然如此，那臣，便陪陛下下好这盘棋。明处波澜壮阔，暗处亦不会风平浪静。”
嬴政看着那枚落在关键位置的黑子，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他执起白子，落在黑子之旁，如同形成犄角之势。
“明暗交织，方为制胜之道。这盘棋，朕愿意与你同下！”
……
两人在阁中谈论一夜，直至晨光熹微，嬴政的马车才在微露的晨曦中悄然驶回宫城。
陈雍送走嬴政，并未在妃雪阁久留，径直回到了自家府邸。
庭院中，朝露未曦，几位夫人连同渐渐长大的孩子们，都已在了院中。
来到几人面前坐下，将孩子们打发走之后，他开口，声音平静。
“我需离开一段时日。”
几女闻言，有些疑惑，厅内静默一瞬。
青禾开口问道：“是因为盖聂一事吗？”
陈雍点了点头：“陛下让我往江湖一行，查探些事情。”
他虽并未明言具体任务，但几位夫人皆非寻常女子，从近日盖聂叛秦、朝堂风声鹤唳的情形，已能猜到大半。
青禾为他理了理并未凌乱的衣襟，动作轻柔，眼神却坚定：“既然是王上的意思，那便去吧，家中一切有我，不必挂心。
江湖风波恶，凡事多加斟酌。”
东君也说道：“阴阳家那边，我会照应。若有需要，可通过秘讯联系。”
一旁的焰灵姬，默默不语，眼中却是泛起一丝兴奋。
潮女妖似是想起了什么，匆匆离去，又匆匆折回，将准备好的一个轻便行囊递到他手中。
“这些事我闲来无事弄得一些小东西，里面是一些应急的药物、金银细软以及人皮面具。早去早回。”
“好！”
彼此相知，并不需要多言，而后，陈雍与几女温存一番，便离开院落。
他刚走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只见焰灵姬，背着一个包裹，翻墙而出。
“你这是干什么？”
“没什么呀，只是想和你一起去江湖看看啊，你之前可是答应我的啊！”
“那你刚才和我说就是了，没必要偷偷摸摸的翻墙而出啊。”
焰灵姬莞尔一笑，快步上前，拉起他的手臂，催促着他快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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