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鳄鱼的咆哮震碎了红雾，老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他猛地转身，看见条远古大蛇正从梧桐树顶俯冲下来，蛇信子扫过的地方，红雾都化作滋滋作响的毒液。蛇身掠过阁楼时，瓦片像被利刃削过般纷飞，露出的横梁上挂着串骷髅头，每个眼眶里都插着片梧桐叶，叶尖的血字组成“六点”的形状。
孙子怀里的怀表突然爆发出灼热的光，老陈趁机瞥见沟底的景象——无数条食人鲨正用尾鳍拍击水面，背鳍划破红雾的瞬间，露出布满倒刺的皮肤，每条鲨鱼的鳃裂里都卡着人类的手指，仿佛在水底撕扯着什么。最前面的那条鲨鱼突然跃出水面，血盆大嘴里咬着半截军装，领章上的五角星还在闪着微弱的光。
“建军的尸体……在它们肚子里。”林晚秋的声音从钟摆方向传来，老陈转头看见她的身影正被大蛇的毒液腐蚀，蓝布衫下露出的骨骼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日期，“1958年它们就是这样分食祭品的，鳄鱼吞了老林的腿，鲨鱼叼走了婴儿的胳膊……”
章鱼的触手突然砸进沟里，水花溅起的瞬间，老陈看见鳄鱼的背甲上趴着只食人鲨，鲨鱼的眼睛里映出大蛇缠绕钟摆的画面。更恐怖的是那些从红雾里不断涌出的怪物——巨型章鱼的触手上长着鳄鱼的爪，食人鲨的肚子里钻出大蛇的尾，所有生物的肌理都在红雾中融合扭曲，化作团不断膨胀的血肉，每个凸起处都长着人类的眼睛，齐齐盯着怀表发出的金光。
孙子突然指着天空哭出声。老陈抬头看见红雾漩涡的中心，只覆盖着粘液的巨眼正在睁开，眼白里爬满红色的血管，瞳孔深处是无数个旋转的钟摆。怪物们像是接收到指令，突然停止内斗，齐齐转向阁楼——章鱼的触手砸穿屋顶，鳄鱼的巨口咬向门框，大蛇的身体缠住钟摆，鲨鱼群则在沟底竖起背鳍，形成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怀表的金光突然减弱，老陈低头看见孙子的指尖正在发紫，后颈的金色胎记变得黯淡。他猛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怀表上，金光暴涨的瞬间，所有怪物的动作都迟滞了——章鱼触手上的吸盘开始脱落，鳄鱼的鳞甲片片崩碎，大蛇的身体冒出白烟，鲨鱼群则在沟底疯狂撞击彼此，仿佛在躲避什么。
“时间……对它们有效！”老陈抱着孙子冲向钟摆，怀表的光在身前撕开条通路。经过鳄鱼身边时，他看清对方碎裂的鳞甲下，藏着无数个蠕动的胚胎，每个胚胎都长着和孙子样的胎记。大蛇缠绕的钟摆上，齿轮间卡着串婴儿的指骨，正随着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六点的钟声在怪物的哀嚎中响起，老陈将怀表按在钟摆底座的凹槽里。金光爆发的瞬间，所有怪物都开始消融，红雾中飘起无数金色的光点，每个光点里都裹着张安详的脸——有老林，有建军，有老伴，还有那个1958年的婴儿。
孙子突然指着钟摆咯咯笑，老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玻璃罩内侧的血雾里，林晚秋正抱着个完整的婴儿朝他挥手，婴儿的襁褓上绣着朵小小的梧桐花。
怀表的指针终于指向六点整，老陈低头看了眼孙子后颈重新发亮的胎记，突然握紧了口袋里那枚沾着心头血的铜片。红雾散尽的天空下，钟摆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像条通往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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