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小弹立刻点头，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他对面。
阿石刻弹丸时极专注，眉头微蹙，嘴唇抿着，呼吸都放轻了。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把他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小弹托着下巴看着，看他手里的刻刀在竹料上游走，看青竹屑簌簌落下，看一朵小小的晚霞渐渐在竹料上成形——那晚霞和傍晚天边的一模一样，连最淡的那抹绛紫都没落下。
刻到衔霞的鸟时，他忽然停了刀：“你说，鸟的眼睛用什么颜色好？”
小弹想了想：“用赤金吧，像夕阳最后那点光。”
阿石从工具箱里找出赤金粉，混了点灵胶，小心翼翼地填进鸟的眼眶。瞬间，那鸟像是活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真像衔着霞光在飞。
“真好看。”小弹由衷地赞叹。
阿石把刻好的“初五”弹丸放进竹匣，忽然抬头看着她：“明天，一起去采灵露吧？东边山头的朝露带着晨光，用来浇你的秧苗正好。”
小弹的心跳又快了些，连忙点头：“好。”
夜里，小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手里攥着那枚“初四”弹丸。弹丸上的鸟翅膀仿佛还在动，带着她的思绪飞啊飞，飞到了明天的山头，飞到了沾着晨光的灵露上。
而隔壁屋里，阿石也没睡。他把竹匣放在床头，里面的五枚弹丸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看着那枚“初五”，指尖轻轻拂过鸟的翅膀，嘴角噙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小弹就被木傀儡轻轻推醒了。木傀儡举着新陶盆，盆里的嫩芽上沾着点露水，叶片上还顶着颗小水珠，像是在催她起床。
小弹笑着起身，换好衣服出门，见阿石已经等在门口，背着个竹篓，手里拿着两个青瓷瓶。“走吧，”他说，“去晚了，晨光就散了。”
两人沿着山路往上走，晨雾还没散，像层薄薄的纱，沾在衣袖上，凉丝丝的。路边的野草挂着露水，踩上去湿湿软软的，偶尔有早起的虫跳出来，又飞快地钻进草里。
“你听，”阿石忽然停下脚步，“有灵鹿。”
小弹屏住呼吸，果然听见远处传来轻轻的鹿鸣，清越得像玉磬。
“灵鹿的角上会挂着晨露，那露最养灵植。”阿石说，“运气好的话能碰到。”
他们没刻意去找，只是慢慢往上走，晨光一点点从东边透出来，把雾染成了金纱。走到半山腰时，小弹忽然指着前方：“你看！”
只见几只雪白的灵鹿站在一片开满紫花的坡上，晨光落在它们身上，像镀了层金。其中一只小鹿的角上，果然挂着串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闪闪烁烁。
灵鹿们似乎不怕人，只是好奇地看着他们。阿石示意小弹别动，自己慢慢退开几步，从竹篓里拿出块灵鹿爱吃的青芝饼，轻轻放在地上。
小鹿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叼走了饼，角上的露珠随着它的动作滚落了几颗，落在紫花上。小弹连忙走过去，用青瓷瓶小心地接住剩下的露珠，那露珠沾在瓶壁上，像一颗颗小太阳。
“够了够了，”阿石走过来，“再采就打扰它们了。”
小弹点点头，看着灵鹿们悠闲地吃着青芝饼，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像被晨露浸过一样清爽。
回去的路上，晨光已经洒满了灵田。小弹把灵鹿露小心地浇在她那株秧苗上，看着露珠顺着叶片滚进土里，秧苗似乎又挺了挺腰，叶片更绿了。
阿石站在她身边，看着竹篓里剩下的灵露：“下午把这些露分给木傀儡和你的秧苗朋友吧，它们肯定喜欢。”
小弹笑着点头，忽然发现，原来日子可以这样过——不用总想着打打杀杀，不用总提防着谁，只是看看秧苗，刻刻弹丸，采采灵露，身边还有个愿意陪你做这些事的人。
木傀儡蹲在新陶盆里，叶片轻轻晃着，像是在笑。竹匣里的“初五”弹丸在阳光下闪着光，衔霞的鸟仿佛正要冲破竹壁，带着满匣子的光，飞向更远的日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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