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通古斯城的谈判代表们听到翻译转述刘凌霄那句“不懂待客之道”的温和话语时，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喘息，如蒙大赦。
冰冷的刀锋和黑洞洞的枪口带来的死亡阴影暂时退去，他们知道，至少眼下这关算是过去了。
众人相互搀扶着，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手脚发软地重新坐回谈判桌旁，只是眼神中的惊惧仍未完全消散。
待众人重新落座，气氛依旧凝重如铅。刘凌霄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一张张苍白惶恐的脸，最后定格在佟一蕊那张失血过多、强作镇定的面容上。
他不再绕弯子，声音恢复了谈判伊始的沉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佟女士，诸位代表，”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你们执着于并入华夏，根源无非是通古斯城已至绝境，生存环境恶劣难以为继，想寻一个强大的依靠，抱住一条‘大腿’以求活命。这心思，我理解。”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冷硬而现实：“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们那五万多吨核燃料，诚然是笔不小的财富，但用它来换取华夏承担庇护数千万人、卷入未知风险的重担，还远远不够。”
他微微停顿，锐利的目光扫视全场，仿佛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再想想吧，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真正能‘打动’我的筹码？”
这番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表面的平静！通古斯城的代表们精神猛地一震！
刘凌霄撕开了所有冠冕堂皇的伪装，直接点明了交易的本质——价码！这不再是委婉的拒绝，而是赤裸裸的摊牌！他不再掩饰，他要的是实打实的利益交换！
佟一蕊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她苦涩地摇头：“副元首阁下，我们……我们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了。通古斯城，早已是山穷水尽，油尽灯枯。您所见的，就是我们所能提供的全部。”
“哦？”刘凌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近乎嘲讽的弧度，“佟女士，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华夏是开慈善堂的吧？若我今日点个头，昭告天下愿意接纳他国并入，你猜猜，蓝星之上，会有多少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几十亿人蜂拥而至？这个口子，能开吗？敢开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再次弥漫。
“所以，无论从道义、现实还是风险角度，你们的要求本身，就是一条绝路。此路不通，非是华夏冷漠，而是天理难容。”
“不同意，只是因为价码不够，对吗？”
佟一蕊深吸一口气，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核心逻辑，她挺直了腰背，目光灼灼地迎向刘凌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承认，五万多吨核燃料或许不足以匹配您的期待。但是，”她加重了语气，“我们还有别的筹码！只看副元首阁下您……有没有兴趣了？”
她敏锐地捕捉到刘凌霄话中的一丝松动，仿佛黑暗的隧道尽头终于透出一线微光。
刘凌霄身体向后靠回椅背，十指交叉放在身前，恢复了掌控全局的姿态：“说来听听？”他语气平淡，心中却早已了然。此刻的询问，既是吊胃口，也是想看看对方这“山穷水尽”的油桶里，还能不能榨出点意外的油星。
“首先是人口！或者说，是庞大而优质的劳动力！”佟一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们这五千多万人口，绝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他们正值壮年，体力充沛，能吃苦耐劳。您接收他们，消耗与产出比，绝对是最划算的投资！”
“全都是青壮年劳动力？”
刘凌霄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这反常的人口结构，本身就透着不祥的气息。
提及此，佟一蕊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神情变得低落而沉重：“是……是的。”她的声音艰涩，“近半年来，极度的饥饿、肆虐的瘟疫、还有无情的严寒……带走了太多老人和孩子。我们……无力回天。”她顿了顿，似乎在平复翻涌的情绪，才继续道，“至于为什么总人口没有减少，反而维持甚至略有增长……是有其他原因。”
刘凌霄没有追问，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继续。他心中已隐约有了答案。
“您应该也知道，南亚那几个庞大的人口国家，前些时候爆发了那场……灾难性的动乱吧？”
佟一蕊斟酌着用词。
“虽然大部分人在变异兽的爪牙和内部的疯狂杀戮中丧生，但仍有相当一部分幸存者……他们像潮水一样向西逃难。其中很大一部分，最终流落到了通古斯城附近。”
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奈而悲悯，“我们……迫于人道，也为了维持秩序，只能……收留了他们。正是这些难民的涌入，使得我们的人口总数并未锐减，反而……略有增加。”
迫于无奈？人道？刘凌霄心中冷笑，对这种粉饰之词嗤之以鼻。通古斯城打的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这些历经千里逃亡筛选出来的南亚青壮，是绝佳的免费劳力和战场炮灰；在末世生存法则下，人口本身就是一种战略资源；再者，用庞大的人口基数作为谈判筹码，试图增加份量。只可惜，这“一箭三雕”的算计，在他这里注定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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