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
一个极其微弱、却纯净如冰晶碎裂的声音,穿透了黑暗和痛苦的潮汐。
莉莉安!
陆尘破碎的意识猛地一颤!求生的意志和对坐标的执念瞬间压倒了沉沦的欲望!他强迫自己睁开那只完好的暗金左眼。
视野一片混沌的灰白。没有上下左右,只有失重的虚无和无处不在的、如同冰冷浓雾般的灰白色尘埃。尘埃极其细微,带着一种…类似骨灰的冰冷质感,无声地漂浮、旋转,充斥着整个视野。空气稀薄、冰冷,带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干燥苔藓腐败亿万年的陈腐气味。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右手。
他的右手,依旧死死地、如同铁钳般抓着莉莉安纤细冰冷的脚踝。小女孩小小的身体悬浮在离他不远的灰白尘埃中,双目紧闭,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她后背那惨白色的烙印光芒黯淡了许多,如同蒙上了厚厚的尘埃,但依旧顽固地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微光。心口位置,那神秘的几何结构光芒彻底熄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最让陆尘心头发紧的是,她裸露的皮肤上,那些灰褐色的污染纹路,如同贪婪的藤蔓,已经爬满了她的小腿、手臂,甚至开始向脸颊蔓延!深潜者的烙印和方尖碑的污染,在她力量枯竭后,正疯狂地侵蚀着她纯净的共鸣之体!
“莉…莉安…” 陆尘试图发声,喉咙却如同被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微弱的气流声。在失重的环境下,任何微小的动作都变得异常困难,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剧痛。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感知周围的环境。
失重。无处不在的灰白尘埃。稀薄冰冷的空气。绝对的死寂。唯一的光源,似乎来自…下方?灰白的尘埃雾霭深处,隐隐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恒定不变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地狱深处永不熄灭的余烬。
坐标…V…7…
莉莉安最后烙印给他的位置。
这里就是那个所谓的“收容单元”?一个悬浮在空间站内部废墟中的、充满骨灰般尘埃的失重坟场?
陆尘尝试调动烙印核心残存的能量,哪怕只是驱动星痕之肤进行最微弱的移动。但烙印核心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和强烈的空虚感。核心表面的裂纹在感知下仿佛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狰狞,幽蓝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熄灭。他就像一块漂浮在宇宙尘埃中的废铁,只能被动地随着微弱的气流和尘埃涡流缓缓飘荡。
绝望的冰冷,比这失重空间的温度更刺骨。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永恒。剧痛、冰冷、污染侵蚀的眩晕和莉莉安那微弱到随时可能断绝的呼吸声,构成了这个灰白地狱的全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一天。
陆尘覆盖着星痕之肤的右手指尖,在失重状态下无意识地触碰到了漂浮在附近的一小块金属碎片。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覆盖着厚厚的灰白尘埃。
就在指尖与碎片接触的瞬间——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电流感,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入陆尘的神经!并非物理的电流,而是…信息流!一段破碎、混乱、充满巨大痛苦和恐惧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解封的幽灵,猛地涌入他残破的意识!
【…不…要…进…来…!】
【…它…在…看…着…!…母…亲…!…】
【…V…7…是…坟…墓…!…】
【…跑…!…趁…还…能…动…!…】
凄厉的、变形的精神嘶喊,混合着金属撕裂、能量过载爆炸和某种…非人的、粘稠的蠕动声,瞬间充斥了陆尘的脑海!画面碎片一闪而逝:扭曲变形的金属走廊,墙壁上喷溅的、早已干涸发黑的粘稠液体,地面上散落的、覆盖着灰白尘埃的破损防护服残片,还有…一双凝固在巨大惊恐中、瞳孔彻底扩散的浑浊眼睛!
陆尘猛地抽回手指,如同被毒蛇咬中!暗金左眼瞳孔骤缩!心脏在剧痛中疯狂擂动!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伤口,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这尘埃…不是尘埃!是…遗骸!是这个所谓“收容单元”里,无数被“母亲”系统判定为失败品、被“处理”掉的生命体,在漫长岁月中风化腐朽后残留的…骨殖微粒!
V…7…是坟墓!是屠宰场!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陆尘的心脏!他看向下方那点恒定的暗红色光芒,此刻只觉得那光芒如同巨兽缓缓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独眼!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下方,那点暗红色的光芒,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以那红点为中心,周围灰白色的尘埃雾霭中,无数个细小的、同样暗红色的光点,如同沉睡的萤火虫被惊醒,次第亮起!密密麻麻,遍布视野下方的整个区域!这些光点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明灭、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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