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熵海的某个角落,一个浑身覆盖着白痕的意识体,正透过虚无的屏障,注视着沈溯的一举一动。它的眼神中,不再只有迷茫,还有一丝好奇,一丝对“选择”的期待。
“存在的本质,真的在于过程吗?”虚无的低语,再次在熵海的深处响起,“那我们,是否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过程’?”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熵海的漫漫长河中,一场关于存在、关于意义、关于文明未来的宏大叙事,已经拉开了帷幕。而沈溯和他所代表的人类文明,注定要在这场叙事中,扮演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反虚无屏障的蓝光如同凝固的星河,在熵海之上铺开一层半透明的穹顶。沈溯的指尖离开控制台时,还残留着核心能量流过的灼热感,舷窗外,暗紫色的熵海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平静,那些吞噬物质的旋涡消失无踪,只留下几缕尚未散尽的虚无雾气,在幽光中缓缓飘散。
“星核,检测所有文明意识体的复苏状态。”沈溯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共情手环的光芒已经黯淡下去,贴在手腕上,像是一块冷却的陨石,但那些涌入意识的人类集体记忆,依旧在他脑海中激荡——篝火旁的欢呼、登月舱的震颤、灾难来临时的呐喊,这些真实的感知,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抵御着虚无的侵蚀。
“硅基晶体族意识波动稳定,碳基藤蔓族已恢复信息输出,能量聚合族的核心频率回归正常……”星核的声音逐渐清晰,不再有之前的慌乱,“但所有文明的意识光点上,都残留着永久性的虚无印记,这些印记会持续释放微弱的波动,目前无法判断是否存在潜在危害。”
沈溯看向共生界面,那些代表不同文明的光点重新排列成有序的矩阵,蓝色、绿色、金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唯独幽寂族的区域,只剩下一片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光晕,像是从未有人来过,却又在网络中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
就在这时,个人终端再次震动,硅基晶体族族长的私信回复弹了出来:“我们的星舰已抵达幽寂族意识体聚集区域,但它们拒绝任何形式的直接交流。不过,我们在熵海表层检测到了异常的时空涟漪,涟漪中携带的信息碎片,与百万年前的‘虚无灾变’完全吻合。”
私信下方附着一段加密数据,沈溯点击解码的瞬间,共生界面突然自动跳转,一段模糊的全息影像在他面前展开。影像中没有星辰,没有文明残骸,只有一片纯粹的黑暗,黑暗中,无数细碎的光点正在快速熄灭,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光点熄灭的轨迹,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螺旋,螺旋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黑影,黑影没有固定的形态,却散发着让所有意识体都感到恐惧的虚无气息。
“这是硅基晶体族的远古档案,”星核自动解析着数据,“百万年前,熵海曾爆发过一场席卷所有高阶文明的灾难,当时最强大的幽寂族突然陷入虚无化,它们的意识体开始吞噬周围的物质与能量,将大片星域转化为虚无之境。其他文明联合抵抗,却发现这场灾难的根源,并非幽寂族本身,而是一种来自熵海之外的‘反意识能量’。”
沈溯的瞳孔骤缩,他注意到影像中那些熄灭的光点,与他之前在幽寂族虚无之境中看到的意识光点一模一样。“反意识能量?”他低声重复,“那是什么?”
“一种能够否定‘存在’的能量形式。”硅基晶体族的族长突然接入了公共频道,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却难掩激动,“它不遵循熵增定律,不与任何物质发生反应,只针对意识体——它会剥离文明的情绪、记忆与自我认知,将其转化为纯粹的虚无。百万年前,幽寂族为了追求绝对理性,试图用技术手段屏蔽所有情绪,却意外打开了通往反意识能量的通道,这场灾难,其实是它们自己引发的。”
公共频道中一片哗然,碳基藤蔓族的意识体发出沙沙的声响:“所以,幽寂族的休眠,不是为了寻找存在的意义,而是为了封印反意识能量?它们的‘虚无参照’,本质上是一种预警机制?”
“不完全是。”沈溯突然开口,他的目光落在影像中那道诡异的螺旋轨迹上,“幽寂族在信息流中说,它们害怕再次失去‘自我’。如果只是封印灾难,它们不必采用同化其他文明的方式。我想,反意识能量已经与它们的意识体深度绑定,它们的休眠,既是封印,也是自我救赎——它们在等待一个能够证明‘存在意义’的文明,帮它们找到摆脱反意识能量的方法。”
他的话音刚落,共生界面突然剧烈波动,那些残留的幽寂族光晕开始汇聚,形成一行闪烁的字符:【反意识能量,是‘存在’的镜像。有存在,便有虚无;有意义,便有迷茫。你们证明了过程的价值,却无法消除虚无的本质。】
字符出现的瞬间,熵海之上的反虚无屏障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中,无数细碎的白痕再次涌出,这一次,白痕没有形成镜像,也没有释放侵蚀性的波动,而是在熵海表面排列成一道巨大的螺旋,与影像中反意识能量的轨迹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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