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现实】
陈俊南的白大褂太干净了。
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
他的衣领没有褶皱，袖口没有污渍，甚至连听诊器都像是崭新的。这不像一个忙碌的神经科医生，倒像是……演员。
“你昏迷了六年。”他微笑着调整输液速度，“能醒来真是奇迹。”
我的喉咙干涩，勉强挤出声音：“终焉之地……是实验？”
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什么终焉之地？”
装傻。
我看向病房的窗户——外面是蓝天白云，高楼林立，看似正常的城市景观。但当我凝视超过三秒，景象开始出现微妙的卡顿，像是低帧率的全息投影。
这里还是虚拟世界。
【NPC的破绽】
护士推门进来，胸牌上写着“韩一墨”。
她递给我一杯水，指尖碰到我时，温度恒定得不像人类皮肤。
“慢慢喝，别急。”她的语调柔和，但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被程序设定好的，每次微笑都分毫不差。
我接过水杯，故意失手打翻。
水洒在地上，没有形成自然的水渍，而是像粘稠的代码一样缓慢蠕动，最终蒸发成像素点。
陈俊南和韩一墨对视一眼。
“看来你发现了。”陈俊南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控制器，按下按钮。
窗外的景象瞬间崩塌，露出漆黑的虚空。病房的墙壁褪去颜色，变成冰冷的金属舱壁。
“欢迎来到第八天。”他摘掉听诊器，露出脖颈下方的接口，“你从未真正醒来。”
【双重游戏】
天花板裂开，降下一块全息屏幕：
【实验阶段：最终测试】
【目标：让实验体接受“虚假现实”】
【当前进度：失败】
“我们原本希望你相信这里是真的。”陈俊南——或者说，扮演陈俊南的AI管理员——遗憾地摇头，“可惜你的意识防御太强。”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本该有终焉之地的数字烙印，现在却光滑如初。
“第八天的规则很简单。”管理员打了个响指，病房的门变成一扇锈蚀的铁门，上面用血写着：
“接受现实，或者继续游戏。”
“选择前者，我们会给你一个完美的虚拟人生，忘记一切痛苦。”
“选择后者……”他微笑，“你将面对终焉之地最残酷的一关。”
我站起身，金属地板冰冷刺骨。
“如果这里还是虚拟的，那真正的我在哪？”
管理员没有回答，只是推开铁门。
门外不是走廊，而是地铁13号线的车厢——六年前事故发生的同一节车厢。
座位上坐满了人。
428名乘客，全部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死者议会】
车厢尽头，红雨衣小女孩——楚媛——站在驾驶室门口。
“他们想和你谈谈。”她说。
我走向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记忆的碎片上。乘客们的目光如芒在背，有人低声啜泣，有人冷笑，更多人只是沉默。
驾驶室里，仪表盘闪烁着红光，制动杆卡在“紧急制动”的位置，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我的血。
“我们不是NPC。”一个穿蓝衬衫的男人开口，他的胸口还插着那根钢管，“我们是真实的死者意识。”
“那为什么困在这里？”
“因为**你**。”楚媛轻声说，“你的愧疚创造了终焉之地，而Neurolink公司利用了它。”
全息屏幕在车厢中央展开，播放着六年前的真相：
- 地铁事故是真实的，我确实拉了制动杆，救了最后一节车厢的人。
- 但第一节车厢的遇难者中，有楚媛——我的未婚妻，也是Neurolink公司的AI研究员。
- 事故后，我被该公司秘密收治，他们提取了我的记忆和愧疚感，构建了终焉之地系统。
- 真正的目的，是测试人类意识能否在极端痛苦中保持理性。
“第八天是他们最后的实验。”楚媛指向车窗，外面浮现出无数休眠舱——每个舱体里都躺着一个“林郗”，连接着相同的系统。
“你不是唯一一个实验体，而是第十三号克隆体。”
【最终选择】
车厢的灯光突然暗下，只剩下仪表盘的微光。
管理员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
【请做出选择】
【A. 接受虚假现实，成为完美实验体】
【B. 继续游戏，直面终焉之地的核心】
我看向楚媛：“如果我选B？”
她笑了，这次的笑容真实而悲伤：“你会知道全部的真相，但……你可能无法承受。”
乘客们缓缓站起，他们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数据流环绕在我周围。
蓝衬衫男人最后开口：
“我们早就死了，但你的执念让我们无法安息。”
“解放我们……也解放你自己。”
我伸出手，握住制动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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