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彩绘玻璃斜射进来时，我以为看到了天堂。直到那些"光"开始蠕动——数万只萤火虫组成的虚假晨曦在穹顶盘旋，它们腹部闪烁着《神曲》的篇章。
"第二天是知识主题。"齐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脚下踩着本不断挣扎的皮质书，封面上的人脸正发出无声尖叫。
我环顾这座巴洛克风格的图书馆。所有书架都在缓慢移动，像被无形的手推着的多米诺骨牌。甜甜靠在一个书架上啃苹果，当书架突然横向移动时，她敏捷地跳到相邻的书架上，仿佛早已习惯这种动态平衡。
"规则呢？"我问。话音刚落，中央阅览区的拼花地板突然塌陷，升起一座青铜日晷。晷针阴影指向的位置，浮现出血色文字：
【游戏规则】
1. 找到记载真相的《终焉之书》
2. 禁止触碰穿红鞋的管理员
3. 书架移动速度每小时递增10%
老头正用放大镜检查书架侧面的铭文。"这不是普通迷宫，"他指甲刮下一层金粉，"书架材质是人类的牙釉质。"
我胃部一阵抽搐。这时注意到每个书架底层都嵌着块小铜牌，刻着不同年份：1984、2023、1999...最近的一个写着昨天的日期。
"生存年限。"甜甜把苹果核扔向远处，核在飞行途中被突然合拢的两排书架碾成渣滓，"活过那天的人才能留下牙齿。"
地板再次震动。日晷沉入地下，取而代之的是七本悬浮的书籍，封面分别印着我们七人的肖像——包括昨天死去的金丝眼镜。
"选择你们的导航书。"空中响起童声广播，"它会带你们前往..."
爆炸声打断播报。东侧书架群突然崩塌，露出后面穿猩红长袍的管理员。他脚上的红皮鞋足有五十码大，每步都在地板上留下燃烧的脚印。最恐怖的是他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换的文字在皮肤上滚动。
"跑！"齐夏抓起印有自己脸的书就往反方向冲。我随手抓了本《林郗》，书脊立刻长出骨刺扎进手掌。剧痛中，书页自动翻到某页，浮现出由血丝组成的箭头。
我们分散逃入移动的书架迷宫中。导航书在我手中发烫，箭头不断调整方向。转过某个转角时，我撞见了穿病号服的少女——她是我们今早才遇到的第六位参与者。
"你看..."她颤抖着指向身后。两排书架正在做相向运动，夹缝中有个拼命挣扎的人影。就在我们眼前，那个穿格子衫的男人像番茄般被挤压爆裂，鲜血呈放射状喷在书脊上。奇怪的是，那些血很快被吸收，书架上随即长出新的牙齿。
"第三规则。"我拽着少女躲开突然移动的书架，"速度加快了。"
导航书突然剧烈震动，箭头指向天花板。我抬头看见钢梁上吊着本黑色巨书，封面用锁链捆着，锁头上插着把眼熟的手术剪——正是昨天医院游戏里的道具。
"需要合作。"齐夏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他手里也拿着导航书，"我和甜甜负责引开管理员，你们去取书。"
病号服少女突然尖叫。红鞋管理员就站在三排书架外，但他没有追来，而是歪头"看"着齐夏。没有五官的脸上浮现出文字：【你回来了】。
空气凝固了。齐夏脸色变得惨白，后退时撞翻了一排书架。那些厚重的典籍落地后自动翻开，每页都显示着同样的画面：一个酷似齐夏的人在上届游戏中屠杀同伴的场景。
"不是我..."齐夏的辩解被管理员的尖啸打断。红皮鞋踏过的地面裂开缝隙，无数书本化作飞蛾扑向我们。甜甜及时甩出蝴蝶刀，刀锋划破管理员的长袍，里面涌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微型活字印刷铅字。
"趁现在！"老头不知从哪推来一架梯子。我爬上钢梁时，听见下方传来齐夏和管理员的对话：
"上次你选错了。"
"这次我会打开终焉之门。"
"用七个灵魂当钥匙吗？"
剪刀剪断锁链的瞬间，整个图书馆开始倾斜。黑色巨书坠落的轨迹上突然出现旋转的文字漩涡，病号服少女躲闪不及被卷入其中。我看到她的身体被分解成字母，又重组为管理员长袍上新的段落。
"接住！"我用脚勾住钢梁，将下落的《终焉之书》踢向甜甜。书在空中自动翻开，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一句话："真相在沉默者眼中"。
红鞋管理员突然停止攻击。他转向我，脸上的文字变成：【你看到了不该看的】。接着整个空间开始像素化崩塌，书架分解成数字流，唯有我们手中的实体书散发着微光。
再次站稳时，我们回到了图书馆入口。日晷重新升起，晷盘上刻着今天的生还者名单：齐夏、甜甜、老头、林郗。病号服少女的名字正在像被虫蛀般消失。
"恭喜通关。"童声再度响起，"请领取你们的奖励。"
天花板的萤火虫群突然俯冲而下，在我们面前聚集成一扇发光的门。门把是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握上去时能感受到脉搏。
"不要！"齐夏想阻止，但老头已经拧开了门。里面是间圆形阅览室，中央摆着七杯冒着热气的茶。每杯茶水里都映着不同的景象——我看到的正是自己昨晚在便利店买烟的画面。
"记忆萃取液。"甜甜用刀尖搅动茶水，她的那杯显示着某场地下格斗赛，"喝下去就能想起被系统抹除的..."
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茶水内部发生的，四杯茶同时炸裂。滚烫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冰晶，组成新的提示：
【明日游戏：水族馆的哭声】
齐夏突然冲向管理员消失的位置，从灰烬中捡起块芯片。上面刻着行小字："第七日循环，实验体α再现认知紊乱"。
我的导航书《林郗》在这时自燃起来。灰烬中残留的纸片上，有人用血写着："别让齐夏碰到终焉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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