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殖质的甜腥味让我打了个喷嚏。睁开眼时，一根藤蔓正温柔地擦拭我的脸颊——直到发现它末端长着酷似人手的叶片，指缝里还嵌着半片指甲。
"第四天。"齐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站在由骷髅头堆砌的花坛边缘，正用手术刀割断缠在脚踝上的菟丝子。那些金色细丝断裂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渗出的汁液在地面组成血色箭头，指向温室深处。
整个植物园像是某个疯子的解剖实验室。向日葵的花盘是旋转的齿锯，捕蝇草的每颗牙齿都是不同款式的假牙，而远处那株巨型猪笼草正在消化一套完整的西装，领带还在黏液表面挣扎。
"欢迎来到翡翠温室。"沙哑的广播声从榕树气生根中传出，"今日游戏规则如下："
布满孢子的空气中，荧光苔藓组成文字：
【游戏规则】
1. 获取四种情绪果实（喜、怒、哀、惧）
2. 禁止伤害任何植物
3. 阳光直射会加速细胞分裂
老头正用放大镜观察一丛蓝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映出无数记忆片段，我看到其中一颗里冻着昨天甜甜被绞碎的场景。"记忆玫瑰，"他嘶哑地说，"触碰会强制回忆。"
话音未落，齐夏已经摘下一朵。花瓣在他掌心碎裂，化作蓝色雾气钻入鼻孔。他的眼神瞬间涣散："我忘了什么...上次游戏我明明..."
温室突然剧烈震动。所有植物转向东侧，那里有个穿橡胶围裙的园丁正在修剪灌木——如果那些长着人脸的可算灌木。园丁的剪刀每次开合，灌木就发出惨叫，但被修剪的伤口会绽出彩色果实。
"情绪采集员。"老头低声说，"他手里的剪子是通关关键。"
我正要上前，地面突然隆起。一株食人花破土而出，它的喉囊里浸泡着三具尸体，都穿着与我们相同的病号服。花蕊中伸出舌头状器官，上面排列着键盘似的触须。
"输入情绪密码。"食人花用死者的声音说，"否则成为第四个样本。"
远处传来齐夏的怒吼。他踢翻了记忆玫瑰丛，正与几株挥舞着骨刺的仙人掌搏斗。奇怪的是，那些攻击他的植物都刻意避开了他的左胸——心脏位置的衣服下有什么在发光。
园丁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的围裙下摆滴着黏液，口罩是用蜘蛛网缝制的。"想要剪刀？"他掀开口罩，露出没有嘴唇的嘴，"用你的恐惧来换。"
我本能地后退，脚跟踩碎了一株蘑菇。爆出的孢子云中浮现出我童年坠井的场景。园丁贪婪地吸入这些孢子，递来一把生锈的剪刀："只能借你十分钟。"
第一颗"喜"果实藏在笑面花的喉管里。这种花会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必须用园丁剪刀剪断它的神经藤才能获取果实。当我成功时，果实竟在我掌心跳动起来，发出熟悉的心跳声——是我初恋时的心率频率。
"怒"果实需要激怒箭毒木。老头故意用铁棍戳刺树干，当它喷射毒刺时，齐夏用反光盾牌折射阳光灼烧它的树瘤。爆裂的树瘤里滚出颗燃烧的红色果实，拾起的瞬间我眼前闪过无数暴力画面，最后定格在齐夏掐死某个NPC的场景。
获取"哀"果实的代价最大。必须让记忆玫瑰寄生在眼球上，提取泪腺分泌物。老头自愿上前，当藤蔓刺入他右眼时，整个温室回荡着他压抑的抽泣。结出的灰色果实表面布满脑回沟纹路，轻轻一捏就溢出带着血腥味的雾气。
最后的"惧"果实藏在食人花嘴里。我被迫把手伸进那团腐烂的尸体堆中摸索，指尖碰到某个还在跳动的东西——是颗鲜活的人类心脏，表面覆盖着冰霜。当我拽出它时，食人花突然闭合，差点咬断我的手臂。
集齐四颗果实的瞬间，温室顶棚自动打开。正午的阳光如熔金倾泻而下，我的皮肤立刻冒出蒸汽。细胞分裂加速让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头发像藤蔓般缠绕脖颈。
"躲进阴影！"齐夏拽着我滚入树荫。他的上衣被扯破，露出左胸的烙印——是个正在倒计时的数字"7"，与我们在水族馆看到的提示完全一致。
园丁突然发出警报般的尖啸。他的身体像树皮般皲裂，露出里面机械与血肉混合的结构。"系统检测到异常数据流！"他边跑边脱落肢体，"第七夜漏洞提前..."
整片树丛突然活过来缠住他。我们看到园丁被分解成基本养分，通过根系输送给中央那棵巨杉。树干上浮现出他的脸，仍在无声地重复"第七夜"的口型。
四颗果实在我们手中融合成翡翠钥匙。当插入巨杉树洞时，年轮开始旋转，露出向下的螺旋楼梯。台阶是用牙齿砌成的，每走一步都听到细微的碎裂声。
地下室里堆满透明培养舱。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与我们有几分相似的人体，连接他们的藤蔓正输送着彩色液体——正是我们收集的情绪萃取物。最近的舱体标签写着"甜甜-2023.4.7"，里面的躯体正在快速植物化，头发已经变成柳条。
"往届参赛者。"老头仅剩的左眼瞳孔收缩，"我们是在给系统补充养分..."
齐夏突然砸碎控制台。爆出的电线像蛇一样缠住他的手腕，将某种发光液体注入他的血管。他的倒计时烙印开始疯狂闪烁，数字在6与7之间跳动。
"时间锚点。"他喘着粗气说，"我的记忆正在..."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全部转红。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植物人偶们缓缓坐起。它们转向同一个方向——通风管道口站着穿红鞋的管理员，这次他戴着防毒面具，手里拎着个正在滴血的园艺喷壶。
老头突然将我们推进紧急通道。在他被藤蔓吞没前，我看到他把甜甜的蝴蝶刀残片塞进树皮裂缝，那处伤口立刻流出了类似人类血液的树汁。
通道尽头是第五天的预告厅。水族箱里漂浮的不是鱼，而是各种医疗器械。当我们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时，显示的却是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
齐夏盯着自己倒影胸前的工牌，上面写着"首席实验员α"。"不是记忆被抹除，"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是我们被植入了虚假记忆。"
我的太阳穴突然剧痛。闪回画面中，自己似乎也穿着白大褂，正在记录某个穿红鞋男子的实验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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