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的气味在通风管道里发酵。林郗蜷缩在排风口下方，看着手表指针划过凌晨三点。距离上个游戏结束已经过去六小时，但李警官被钢筋贯穿胸膛的画面仍在眼前闪回。
"你确定要跟着我们？"齐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正在用碎玻璃片在墙面上刻字，记录着每个死亡者的名字，"下一个游戏随时会开始。"
林郗转头时，看见乔家劲正用布条缠裹拳头上的伤口，暗红血迹在米色布料上晕开成古怪的花纹。"我见过那种游戏机关..."他声音沙哑得像吞过碎玻璃，"是俄罗斯轮盘赌的变种。"
阴暗处传来纸张翻动的簌簌声。韩一墨神经质地反复查看他的小说手稿，某一页上潦草地画着与此刻场景完全一致的速写。"又对了...又对了..."他颤抖的指尖抚过纸面上七个模糊人影，其中三个已经被红笔打上叉号。
天花板的荧光灯突然高频闪烁起来，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从建筑深处传来。甜甜尖叫着指向走廊尽头——那里原本是消防通道的位置，此刻却凭空出现一扇雕满扭曲人脸的青铜门。
"来了。"齐夏抓起装满自制武器的背包，金属碰撞声像是死亡的倒计时。
青铜门在众人面前自动开启，内部空间比预想中广阔十倍。林郗的视网膜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灼痛，等视野恢复时，他们已站在某个仿古罗马竞技场的环形空间中央。七张鎏金座椅呈扇形排列，每张椅背都镶嵌着正在倒计时的电子屏。
"欢迎参加今日游戏——『说谎者』。"空中传来甜腻的女声，林郗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不受控制地跟着复述同样台词，声带振动产生的酥麻感直窜天灵盖。
座椅对面的幕布升起，七个与他们衣着相貌完全相同的"人"正露出标准弧度的微笑。乔家劲的复制体突然歪头，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规则很简单，二十分钟内找出三个说谎的我们。"
倒计时开始的瞬间，林郗注意到自己复制体的左手小指在规律抽搐——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但对方节奏快了0.3秒。这个细节让他后颈寒毛直竖，某种超越认知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
"第一个问题。"齐夏的复制体开口时，嘴角裂开到耳根，"终焉之地存在逃生通道。"
"真话。"齐夏立刻回应，却见自己的复制体突然眼球暴凸，布满血丝的眼白中浮现出"×"符号。
韩一墨的惨叫几乎刺破鼓膜。他的复制体正用钢笔捅穿自己喉咙，墨蓝色液体喷溅在答题板上——与韩一墨手稿用的墨水完全一致。更恐怖的是，真正的韩一墨颈部同步出现了深达两厘米的凹陷。
"惩罚机制是同步伤害！"林郗大喊，"别让他们自残！"
混乱中甜甜的复制体突然扑来，女孩惊恐地发现对方双手温度与自己完全相同。当那双冰冷的手掐住脖子时，林郗抄起座椅砸向复制体后脑——击打感真实得可怕，飞溅的却不是血，而是某种带着档案室霉味的黑色絮状物。
"第二个问题。"林郗的复制体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呼吸喷在他耳垂上，"你是穿越者。"
全场寂静。林郗感到六道视线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皮肤。倒计时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他看见自己的复制体瞳孔里闪过一串二进制代码。
"这问题本身...就是谎言。"林郗声音发颤，"终焉之地不可能存在穿越概念。"
电子音骤然响起：「回答错误」。复制体的面部皮肤突然溶解，露出下方由无数微型齿轮构成的内层。它张开机械组成的口腔，唱诗般宣告："惩罚程序启动。"
林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肖冉的复制体抓住她手腕。少女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面部肌肉扭曲成夸张的笑容。"救...哈哈哈...救我！"她的求救声被癫狂的大笑截断，眼角撕裂流下的泪水竟是鲜红色。
"微笑诅咒！"齐夏试图用玻璃片割断复制体手臂，却发现肖冉本体的笑容也在同步扩大。她的脸颊肌肉已经撕裂，露出的森白牙齿像极了他们刚进入终焉之地时看到的门雕。
当肖冉在狂笑中窒息倒地时，林郗注意到她复制体的后颈浮现出条形码。某个疯狂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这些根本不是复制体，而是前几轮游戏的失败者重组而成的傀儡。
"最后一个问题。"所有复制体突然齐声开口，声音叠加成令人头痛的混响，"你们之中藏着游戏设计者。"
这个瞬间，林郗看见齐夏的右手无意识做了个按压动作——就像程序员敲击回车键的习惯。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倒计时器显示的剩余时间突然从3:00跳转为10:00，与齐夏手表的时间完全一致。
"是时间陷阱！"林郗扑向答题板，"真正的问题是『现在是否处于时间循环』！"
电子音发出尖锐的蜂鸣声：「回答正确」。所有复制体瞬间僵直，皮肤下浮现出电路板般的发光纹路。竞技场墙壁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后方巨大的玻璃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数十具与在场众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林郗弯腰干呕时，齐夏的枪管抵住了他太阳穴。"解释清楚。"金属的冰冷透过皮肤渗入骨髓，"为什么你知道时间参数异常？"
"我见过类似的机关..."林郗举起颤抖的双手，突然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与复制体相同的条形码，"在...在我的世界线里。"
乔家劲掰开齐夏的枪："管他是穿越还是预知，能保命的就是好队友。"但韩一墨突然发疯似的撕扯自己头发："他的编号！你们看他手腕内侧的编号！"
林郗这才注意到自己左手腕内侧不知何时浮现出淡蓝色纹身——"迭代体No."。这个数字让齐夏脸色剧变，他猛地拽过林郗衣领："你是第次循环的幸存者？"
没等林郗回答，整座建筑突然剧烈震动。他们跌跌撞撞逃出游戏场时，发现原本的休息区变成了废弃医院。走廊墙壁贴满泛黄的病历，其中一张被血污浸染的记录单上，潦草地记载着："第次循环，记忆清洗程序启动失败..."
林郗想伸手取下病历，整面墙却突然坍塌。在飞扬的尘埃中，他看见远处青铜门再度开启的轮廓，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某种超越语言的恐惧攥住心脏——如果这是第192次循环，那么终焉之地的真相，或许就藏在第192次死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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