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痛药瓶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我数了七粒吞下。镜面上的血字正在褪色，但"楚医生的记忆迷宫"几个字像烙铁般印在视网膜上。浴室灯光突然闪烁，在第十七次明灭时，我注意到排水口缠绕着几根银白色头发——与苏岚的发色完全相同，但今早见到她时，那头短发还是乌黑的。
走廊传来争执声。推门时看见章晨泽——或者说楚雨晴——正用手术刀抵着自己太阳穴，而楚天秋抓着她的手腕。两人动作凝固得像按下暂停键的影片。
"她的人格切换卡住了。"苏岚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呼吸带着薄荷味消毒剂的气息，"记忆迷宫会要她半条命。"
电子音突然炸响："第四日游戏场已开启，特别提示：今日禁止任何形式的死亡。"
这句话让所有人愣住。前三天游戏都在用死亡威胁逼迫我们，现在却禁止死亡？楚天秋突然笑起来，松开章晨泽的手："看来今天要玩点比死更有趣的。"
迷宫入口是医院负一层的核磁共振室。推门瞬间，章晨泽突然剧烈抽搐，口中吐出两种声线交织的话语："不要去...他们想看...我的记忆断层..."
房间中央的扫描仪已经改装成某种神经接入装置，五张躺椅呈星形排列。墙壁上投影着规则：
"一、每位参与者将随机进入楚医生的三段记忆；
二、找出被篡改的记忆片段；
三、修复正确记忆可获得线索；
四、记忆世界中受伤将反馈到现实身体；
五、禁止死亡。"
"实验组的小白鼠。"楚天秋吹着口哨躺上最中间的椅子，缺指右手把玩着手术刀，"你们猜那些银头发是不是监测探头？"
我注意到苏岚的后颈确实闪着金属光泽。她平静地接上电极："根据前三天数据，记忆世界的痛感系数是现实的2.3倍。"
接入世界的过程像被塞进狭窄的隧道。再次睁眼时，我站在一间儿科诊室里。七岁模样的章晨泽正在给布娃娃打针，而穿着白大褂的成年楚雨晴蹲在她面前。
"医生为什么要说谎？"小章晨泽突然抬头，黑眼珠里映出我模糊的影子，"爸爸明明再也不会醒了，你们却说他在睡觉。"
楚雨晴的瞳孔剧烈收缩："晨泽...你本不该记得这个..."
场景突然撕裂，我坠入第二段记忆。午夜病房，楚雨晴正在病历上写着什么，身后监护仪显示患者已经脑死亡。她突然转头看向并不存在的摄像头："第四次人格覆盖还是失败，建议直接清除章晨泽全部童年记忆。"
"不要！"我大喊却发不出声音。楚雨晴的白大褂下摆突然渗出鲜血，整个病房开始扭曲。在空间重组的前一秒，我看见她抽屉里露出《终焉实验》的文件夹。
第三段记忆最诡异。楚雨晴和章晨泽面对面坐在镜廊两侧，中间隔着双向镜。两人同时开口："我是楚雨晴。我是章晨泽。"然后同时摇头："不，我才是真的。"
"找出被篡改的片段..."我喃喃自语。三段记忆里最不协调的是——等等，为什么楚雨晴会知道章晨泽的童年？除非...
苏醒时喉咙里泛着血腥味。我发现自己右臂出现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而隔壁躺椅上的章晨泽正在惨叫，她的左眼血流如注。
"她看到了记忆陷阱。"苏岚已经坐起，正在记录各人生理数据，"楚医生在脑死亡患者记忆里植入了监控程序。"
楚天秋的状况最可怕——他全身皮肤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正字刻痕，就像停尸间那面墙的微缩版。但他却在笑："原来我回收的是自己的尸体啊..."
电子音宣布结果："正确修复数：1。奖励线索：查看《人格移植手册》第7页。"
手册就放在出口处。翻开第7页，上面详细记录着如何将濒死者的记忆植入他人大脑。在"注意事项"栏用红笔标注："务必清除受体原有记忆，否则会导致认知崩溃（参见第49号案例）。"
我死死盯着那个编号。49——和实验日志中我的编号相同。章晨泽摇摇晃晃走过来，她的右眼已经变成楚雨晴的灰蓝色："林郗，你知道为什么'禁止死亡'吗？"她指向手册最下方的批注，"因为今天是记忆采集日，死者无法提供新鲜数据。"
回安全屋的路上，楚天秋哼着走调的歌。他的皮肤下那些正字刻痕正在渗血，在地面留下断续的血线。我数了数，每走七步就有一个特别深的血点。
苏岚在第三个转弯处突然消失。我们找到她时，她正站在备用电源室里，手里握着几根银白色导线——和她头发一模一样。看见我们，她平静地说："明天是第五日，月相变化周期显示高概率出现血月现象。"
安全屋的镜子上，我肩膀的罗马数字Ⅶ已经结痂。但今天水下浮现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30秒的监控视频：第七日的月全食下，我的倒影正在掐死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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