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破碎的玻璃窗，我睁开眼睛时，后脑勺正枕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上。天花板角落的应急灯管滋滋作响，在墙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
"新来的？"
一张倒挂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男人蹲在病床上方，黑色短发垂下来扫过我的鼻尖。他右眼戴着皮质眼罩，完好的左眼里浮动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猛地坐起来，后脑撞上铁架床发出巨响。整个病房突然陷入死寂，十几道目光从各个角落射来。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废弃医院的病房里挤满了人。
"第几个了？"角落里传来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她蜷缩在轮椅里，淡金色长发被血黏在脸颊上，"这鬼地方到底要把我们困多久？"
眼罩男利落地跳下床架："齐夏。"他简短地自我介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生锈的硬币抛给我，"你的入场费。"
硬币入手瞬间，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掌心窜上太阳穴。模糊的画面在脑中闪回：滂沱大雨中奔跑的身影、写着"终焉之地"的锈铁牌、还有黑暗中无数双伸来的手...
"林郗。"我下意识说出自己的名字，却发现声音哑得可怕，"这是哪里？"
"欢迎来到十日地狱。"病房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男人走进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我是楚天秋，今天的裁判。"
他身后跟着个戴兔子面具的少女，机械地推着装满医疗器械的推车。当推车经过时，我分明看见那些手术刀在自动震颤，像某种活物。
病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齐夏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前面："今天什么游戏？"
"简单的小儿科。"楚天秋从推车上拿起一份泛黄的病历，"沉默病房——找出伪装成病人的感染源。规则有三：一、禁止离开病房；二、禁止发出超过50分贝的声音；三、每十分钟必须有人接受血样检测。"
轮椅上的女孩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又是医疗主题...上次的解剖游戏我..."
"甜甜，呼吸。"齐夏拍打她的后背，同时警惕地环视病房。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其他"病人"都保持着诡异的静止，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
楚天秋微笑着按下墙上的计时器："游戏开始。"
第一个十分钟像被拉长的橡皮筋。我们五个人——我、齐夏、甜甜、还有个自称乔家劲的壮硕男人以及阴郁少年陈俊南——缩在病房西北角。其他二十几个"病人"开始活动，他们机械地翻身、咳嗽、呻吟，所有动作都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感染源特征是左腕有红色标记。"陈俊南用气音说，他正在用碎玻璃在墙上刻正字记录时间，"但老子觉得这群NPC全他妈有问题。"
推车上的医疗器械突然集体震动。兔子面具少女歪着头看向我们："血样检测。"
乔家劲正要起身，甜甜突然抓住他的衣角："这次我来。"她颤抖着伸出胳膊，"上轮游戏你救过我..."
当针头刺入甜甜手臂时，距离最近的"病人"猛地转过180度的脑袋。他的眼球在眼眶里快速转动，最后死死盯住渗出的血珠。
"9号床血糖值异常。"兔子少女宣布。所有病人同时停止动作，齐刷刷看向我们。
我后背沁出冷汗。这些根本不是病人，是披着人皮的猎食者。
第二个十分钟，病房开始变异。墙皮大块脱落，露出后面蠕动的血肉组织。陈俊南突然掐住自己脖子，他刚才不小心碰倒了输液架。
"声音..."齐夏用口型警告。但已经晚了。
距离陈俊南最近的三个病人突然抽搐起来，他们的嘴裂开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锯齿。其中一人扑向陈俊南，被乔家劲一个过肩摔砸在墙上。
黏腻的撞击声在病房里回荡。更多病人开始异变。
"操！"陈俊南的骂声引来又一轮骚动。整个病房现在像沸腾的泥潭，异变者以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爬行逼近。
甜甜突然指着7号床："那个人没动！"
确实有个穿条纹病号服的老者始终安静躺着。但当我看向他左腕时，心脏几乎停跳——那里缠着渗血的绷带。
"声东击西。"齐夏突然拽着我扑向相反方向的12号床。那个正在假装抽搐的年轻女病人左腕下，一抹红色时隐时现。
异变者们发出高频尖叫。我的耳膜像被刺入冰锥，温热的血从耳道流出。乔家劲抡起铁床砸向人群，陈俊南趁机冲向12号床。
女病人的脖子突然伸长，蟒蛇般缠住陈俊南的腰。她的病号服撕裂，露出躯干上密密麻麻的嘴。
"林郗！"齐夏把某样东西塞进我手里。是那枚生锈的硬币，此刻正发烫得像块烙铁。
某种本能驱使我将硬币弹向空中。在它到达最高点的瞬间，世界突然失去颜色。所有声音被抽离，我看见自己右手小指正在消失，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
"规则追加。"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响起，"发现感染源者免疫本次检测。"
时间重新流动。女病人发出刺耳哀嚎，她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揉皱的纸团。当硬币落回掌心时，上面多了一行小字：说谎者特权剩余8/9。
楚天秋的眼镜反着冷光："有意思。"他弯腰捡起女病人消失后留下的红色腕带，"恭喜各位通过首日游戏。"
病房恢复原状，仿佛刚才的恐怖都是幻觉。只有我残缺的右手和甜甜手臂上的针孔证明一切真实发生过。
兔子少女递来五个信封。齐夏的那张写着"记忆碎片：实验室"，我的则是张残缺的病历，患者姓名处被血迹模糊，但诊断栏清晰标注着："认知混淆症状，建议进行第九型干预"。
走出病房时，暴雨仍未停歇。齐夏站在锈蚀的"终焉之地"标牌下，独眼凝视着虚空中的某处："你刚才用了特权？"
我握紧残缺的右手，硬币在掌心发烫。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那是其他游戏区域的失败者正在接受惩罚。而更深的阴影里，戴着同样兔子面具的身影正在记录着什么。
十天倒计时在我们头顶无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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