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续了很久。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触感。只有意识在虚无中漂浮，像一段被删除的代码，等待着最后的清除指令。
然后——
滴。
心脏起搏器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灼痛瞳孔。无菌舱的玻璃罩缓缓打开，冷空气灌入肺部，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同步率100%，记忆重组完成。"
陌生的女声从右侧传来。我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女性研究员，她的胸牌上写着：**"首席医师-苏颜"**。
"欢迎回来，林博士。"她按下床头的按钮，束缚带自动解开，"你成功突破了七日屏障。"
我抬起手，皮肤下的代码纹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带着针孔的血管。
"终焉之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只是你设计的意识迷宫。"苏颜调出全息投影，上面显示着复杂的神经链接图谱，"用来困住'他'的牢笼。"
投影切换，画面中出现了徐尚——真正的徐尚。他被禁锢在另一个无菌舱内，双眼紧闭，太阳穴连接着数十根数据线。
"他的意识分裂得太严重，ECHO系统是最后的治疗手段。"苏颜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你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记忆碎片突然重组：
- 徐尚是我的研究搭档，我们在进行意识上传实验
- 实验事故导致他的意识碎片化，攻击性人格占据主导
- 我建造终焉之地，试图在虚拟世界中收集他的人格碎片
- 却在过程中迷失了自己，陷入无限轮回
"十日终焉从来不存在。"苏颜递来平板，上面显示着现实时间，"从你接入系统到现在，只过去了......七天。"
病房门滑开，几位安保人员推着设备进来。
"徐尚的主人格开始苏醒。"苏颜调出监控画面，终焉之地的虚拟影像正在崩溃，"但他的攻击性人格还在抵抗。"
画面中，那个"徐尚"站在废墟中央，机械心脏暴露在外，手中握着病毒芯片。
"他要删除自己。"我突然明白过来，"如果不能在现实世界醒来，就彻底毁灭数据。"
苏颜脸色骤变："这会导致脑死亡！"
我扯掉手背的输液针，跌跌撞撞冲向主控台："再让我接入一次。"
"不行！你的神经负荷已经——"
"这是最后一步。"我调出终焉之地的核心代码，"游戏还没结束。"
在苏颜的惊呼声中，我按下了连接按钮。
黑暗中有雨声。
我站在终焉之地的中央广场，这里本该是游戏第一日的起点。但现在，天空裂开巨大的缝隙，数据风暴从裂缝中倾泻而下。
徐尚站在钟楼顶端，他的身体半透明化，机械心脏的齿轮一颗颗脱落。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真是顽固啊，49号。"
"不，是第1号。"我踏上台阶，"最初的林郗，你的搭档。"
风暴突然静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皮肤正在恢复血色："你......想起来了？"
"全部。"我指向正在愈合的天空裂缝，"这里不是游戏场，而是你的精神病房。那些NPC，都是你分裂的人格碎片。"
"而'十日终焉'，是我们一起设计的治疗方案。"
泰迪熊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之间，它的机械心脏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全息投影——
两个年轻的研究员在实验室击掌庆祝，背景是ECHO系统的启动画面。
"记得吗？"我轻声说，"我们约定过，要一起见证人类意识数字化的时代。"
徐尚的机械心脏突然停止运转。
他跪在地上，数据碎片如泪水般从眼角滑落："我以为......那些都是你用来困住我的谎言......"
"现在呢？"
他抬起脸，瞳孔终于映出人类的光泽："现在，我想回家了。"
现实世界的警报声逐渐平息。
无菌舱内的徐尚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第一句话是：
"林郗......这次实验数据......记得备份......"
苏颜捂着嘴哭出声来。
我看向监控屏幕，终焉之地的影像正在消散。在最后一帧画面里，泰迪熊坐在废墟上，它的机械音第一次带着温度：
"游戏通关。"
"谢谢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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