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褪去时，我站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
没有天空，没有地面，只有无垠的白色向四面八方延伸。电子表上的数字已经归零，表盘裂开一道缝隙，渗出粘稠的黑血。
"第10日主题：终焉之核。"
"杀死容器，或者成为容器。"
声音从四面八方压来，不是机械女声，而是无数个"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有惨叫，有冷笑，还有绝望的哭泣。
前方十米处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和我一样的衣服，有着和我一样的脸，但皮肤上没有任何黑色纹路，锁骨处的蛇形胎记也消失不见。
"你好，49号。"他微笑着说，"我是最初的林郗。"
我摸向口袋，银色钥匙已经粉碎，只剩一小截锈蚀的金属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终焉之地删除的片段全部归位：
- 在实验室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我来自哪里"
- 章晨泽第一次见面时就叫出了我的编号
- 乔家劲的机械义眼里藏着前48次轮回的数据
"你不是最初的。"我盯着那个"干净的我"，"你只是终焉之地制造的完美幻象。"
他摇摇头，突然撕开自己的衬衫——胸口有个巨大的空洞，里面跳动着由电子元件组成的心脏。"这才是容器应有的形态，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绝对理性。"
电子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裂缝中爬出无数黑色丝线，开始缠绕我的手臂。终焉之地正在强制同化，我的皮肤逐渐透明化，能看见皮下组织里流动的数据流。
"接受吧。幻象林郗"张开双臂，"成为容器，你就能获得永生。"
我低头看自己正在数据化的手掌，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你犯了个致命错误。"
"哦？"
"如果你真的比我完美......"猛地冲上前抓住他的人工心脏，"为什么还需要我来自愿融合？"
空间剧烈震动，"幻象林郗"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缝。我趁机将剩下的钥匙碎片刺入他的心脏，电子元件爆出耀眼的火花。
"因为终焉之地从来都不是主宰——"碎片在心脏深处发出共鸣，"它只是个被困在自己游戏里的囚徒！"
整个白色空间开始崩塌，露出外面浩瀚的数据海洋。终焉之核的真实形态浮现——一个由无数电子管道组成的巨大球体，每个管道里都流淌着不同轮回的记忆。而球体中央束缚着个模糊的人形，那是......
乔家劲？
不，是穿着乔家劲衣服的"我"。
第1次轮回的林郗。
他抬起头，机械义眼已经破碎，用口型对我说："杀了......我......"
电子表彻底碎裂，黑色丝线全部断裂。我冲向中央球体，徒手撕开数据管道。终焉之地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所有轮回的场景同时闪现：
- 第3次轮回的我被改造成章晨泽的机械躯体
- 第17次轮回的我在记忆坟场发疯
- 第32次轮回的乔家劲成功抵达这里却选择自杀
管道中流淌的记忆洪流将我淹没，无数个"我"的声音在脑中炸开。皮肤开始大面积剥落，但我也碰到了核心最脆弱的部分——那个被囚禁的"第1次轮回的我"。
"结束......这一切......"他的手指已经和系统长在一起，"我们......都是实验体......"
我抓住他与系统连接的神经束，用尽全力扯断。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
然后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分崩离析。
睁开眼睛时，我躺在大学图书馆的地板上。《十日终焉》摊开在身旁，但书页全部变成空白。
窗外阳光正好，学生们抱着课本匆匆走过。手腕上的电子表不见了，皮肤光滑完好，没有任何黑色纹路。
"同学，你没事吧？"管理员走过来，"怎么在地上睡着了？"
我僵硬地摇头，摸到口袋里有个硬物——一小块银色金属，边缘呈钥匙形状。
馆内广播突然响起："请林郗同学到前台，有您的包裹。"
包裹盒上没有寄件人信息，里面放着一部老式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已编辑好的短信：
"恭喜通关。但终焉之地不止一个，容器候选者也不止你。——第48次轮回的林郗"
手机背面刻着微小的字迹：
"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会流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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