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顾月瑶与顾月凡向老妇问安后，便离开了东跨院。
由于二人已有数年未至上京，一出门，顾月瑶便径直朝成衣铺子奔去，只因她所携衣物，实难与上京的东西相媲美，顾月凡则无奈地尾随其后。
二人方自铺子出来，便撞见一熟人，只见李明身着藏青劲装，负手立在胭脂水粉摊前，指尖摩挲着一支鎏金点翠朱钗，墨眉微蹙似在沉吟。
摊主是个巧舌的老婆子，正攥着他袖口絮絮言道："这位爷眼光真好，这钗子是可是宫里前头的样式......"
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顾月瑶的眸中掠过一丝戏弄的笑意。
她走上前，低声呢喃道："这不是李大护卫么？何时改了喜好，竟在这瞧女儿家的物事？莫不是想送与我？"
话音未落，双手已朝朱钗袭去，可指尖尚未触到珠串，手腕突然被扣住。
李明眸色一沉，指节捏得她腕骨生疼，喉间滚出冷冷的字句："顾姑娘若再胡闹，李某不介意当街教你规矩。"
顾月凡本欲上前解围，见李明指尖并未用力，只虚虚制住胞妹，便抱臂倚在廊柱旁袖手旁观。
春日迟迟，望着顾月瑶发间晃动的流苏与李明冷肃的眉眼，他忽然低笑出声，看来妹妹找到喜欢之人了。
而这边的两人一回到府内，安墨柳的娘亲便伫立在府门口，其身后紧跟着数个小厮及丫鬟。
见此情形，他立马将顾思瑶护在身后。
女子气得轻抚额头，沉声道：“你这是何意？近日竟也不来给为娘请安，终日与试药阁的平民女子厮混，莫非是要将我气死不成？”
听她这样讲，顾思瑶赶忙上前行了一礼，“夫人息怒，是民女邀安公子帮忙……”
“住口！” 霍氏抬手打断她，“区区试药女也敢与我攀谈？知道试药阁那些贱命在府里连畜生都不如？竟还敢教唆我儿！” 话落！她突然夺过丫鬟捧着的茶盏泼向顾思瑶。
安墨柳猛地起身，用披风堪堪护住她，溅起的水花在他衣襟绽开深色痕迹。
他垂首敛去眼中的怒色，沉声道：“母亲教导孩儿，孩儿自当受教，但还请母亲莫要迁怒他人。”
“你！”霍氏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踩着绣鞋向前迈了半步，“来人！将这贱婢给我拖出去！”
闻得此言，四个小厮手持竹棍缓缓逼近，安墨柳反手抽出腰间软剑，面色冷峻，沉声道：“谁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便断了他的手！”
突然一阵凌厉的剑风呼啸而过，小厮们的袖口瞬间裂开，众人皆惊得呆立当场。
他揽着顾思瑶向后退了半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缓声道：“母亲，日后莫要迁怒于她，她不过是我用来试药的丫鬟罢了！”
听到这话，顾思瑶猛的松开他的衣襟。
余光瞥见那抹碎红，安墨柳的喉结狠狠的滚动了一下，却反手将她推开，昧着良心道：“杵在这儿作什么？还不去药庐！”
话音未落，顾思瑶已踉跄着后退三步，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眉眼冷峻的男人，突然转身提着裙摆离开了安侯府。
安墨柳本能地向前半步，却在触及女子阴鸷的目光时僵在原地。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让她走，省得在这受母亲的冷言冷语”。
他不敢追，不敢赌母亲盛怒下会做出什么，只能用最伤人的话，换她暂时的平安。
此时，护城河的水波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顾思瑶双膝跪在潮湿的河滩上。
她伸出手，轻触水面，冰冷的河水迅速淹没了她的手腕。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一个试药女竟然妄图高攀侯府公子，这岂不是如同水中月，一碰就碎？
在暗影中，李明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刀，凝视着她那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着，他几次想要开口劝慰，却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当她拖着沾满泥浆的裙摆回到东跨院时，顾月瑶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半个多时辰。
见她回来，顾月瑶立刻迎上前去：“你终于回来了，姑姑担心死了。”
看她那哭肿的双眼，顾月瑶将她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别哭，我们回家。”
此刻安侯府内，安墨柳在用膳时一直心不在焉。
霍氏看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银簪重重的敲在檀木桌上：“墨儿，京中名门闺秀任你挑，何苦执着于试药女？你非要气死我不成！”
“母亲多虑了，就算我再怎么胡闹，也不会喜欢她的，放心吧。”
话毕，他放下碗筷，转身离去。
听他这样说，霍氏气得将东西全部摔碎，又唤来小厮，让他去东跨院打听一下，到底是何人在那居住。
顾月凡得知顾思瑶受了委屈后，立马前往了安侯府。
他翻墙而入之时，恰巧瞥见李明坐在树上饮酒。
见他到来，李明并未露出惊讶之色，而是默默的扔给他一壶酒，淡淡道：“喝点吧！喝了好去找那臭小子报仇。”
顾月凡接住酒壶灌了两口，辛辣感立马从喉间烧到心口。
望着灯火昏沉的主院，他将拳头握的紧紧的：“今日思瑶归来时，双眼已然哭肿。”
李明晃了晃空酒壶，忽然轻笑一声：“安墨柳那家伙，方才在廊下站了半个时辰，盯着东跨院方向出神，不过现在该在书房，你去吧！我替你把风，好好教训一下那小子。 ——”
此刻安墨柳正握着狼毫在宣纸上乱划，砚台里的墨汁溅得他袖口都是斑斑点点。
忽闻窗棂轻响，抬眼便见顾月凡从窗外翻进来，脸色冷如冰窟。
“顾、月、凡。” 安墨柳咬着牙将笔摔进笔洗，“你这是私闯侯府。”
“私闯？” 顾月凡冷笑，一步跨到案前，指尖按住他刚写废的药方，冷声道：“我妹妹被你母亲泼茶时，你说她是‘试药的丫鬟，这话多伤人你知道吗？’
话落！他忽然揪住安墨柳的衣领，将人抵在博古架上，冷冷道：“你既护不住她，就不要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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