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绕,在潮湿阴暗、散发着霉味和尿臊气的小巷迷宫中狂奔了不知多久,当小医仙终于在一个爬满暗绿色藤蔓、石阶布满苔藓的厚重木门前停住脚步时,她的体力已经明显透支。她剧烈地喘息着,一手撑着冰冷潮湿的墙壁,一手依旧死死攥着叶天的手腕——这个土包子虽然没用,但至少刚才毒雾爆发的时候没傻在原地被熏死,还误打误撞帮她甩掉了追兵(至少暂时甩掉了)。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那股邪火稍微降下去一丝丝。
“到…到了…”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明显的疲惫,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门楣上挂着一块古旧的木匾,上面刻着三个饱经风霜却依旧清晰的篆体大字——【万药斋】。
叶天也终于“缓过劲儿来”,一副死里逃生腿软的怂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胡乱地在脸上抹着汗水和泥垢,结果弄得一张脸更像花了的地图。他抬头打量着四周,目光“懵懂”地扫过这位于小巷最深处的僻静建筑。药味,极其浓郁、混杂着无数草木气息的药味,如同实质般从万药斋的每一个缝隙里流淌出来,缠绕着青石板,攀附着生满绿苔的老墙,沉甸甸地落在人的衣襟和口鼻之间。
【检测到大规模药材堆叠能量波动…锁定方位:地下(-20米)…能量构成…解析…混合生命菁华(草药特性)、未激活药性能量(丹胚)、惰性毒源(微量但异常精纯)…】鸿蒙镜的细微震动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像是扫描雷达的反馈音。
“吱呀——”
沉重又有些滞涩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发出刺耳的呻吟。一个身材瘦削、穿着浆洗干净但袖口打着补丁、神情警惕的半大少年探出头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安:“小医仙姐姐?您终于回来了?外面……外面闹腾得厉害!听说拍卖场……啊!” 少年一眼看到小医仙身旁狼狈不堪、脸上花里胡哨的叶天,明显愣了一下,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警惕。他目光飞快地扫过叶天那身破麻布衣裳,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
“阿和,进去再说。” 小医仙语气急促地打断少年的话,拉着叶天一步就跨进了门槛,反手迅速将门栓插上。
门后的世界豁然开朗,光线充足了许多。空气里弥漫的药草味更是浓郁到了极点。这是一个格局颇大的前厅,高大的药材柜子占满了四壁,顶天立地,无数小小的抽屉如同蜂巢般排列,柜面泛着幽幽的古铜色光泽。空气中除了药草,还混杂着尘土、油纸、干木柴和一些难以形容的发酵气息。地面虽然打扫得干干净净,但缝隙里依旧沉淀着经年累月难以清除的药屑痕迹。
前厅靠内侧,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穿着深灰色布袍、留着山羊胡、身形微微有些佝偻的中年男子正半蹲在一个打开的药箱前整理药材。他闻声抬头,一张刻板严肃的脸上在看到叶天这个“泥腿子”被小医仙如此狼狈地带进来时,瞬间沉了下去,那两道疏淡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清晰的“川”字,嘴角抿得死紧,眼神如同审视草药优劣的老掌柜般锐利地盯在叶天身上,从头顶的乱发一直扫到那露出脚趾头的破草鞋鞋面。那目光,挑剔、冰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叶天仿佛被那目光刺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还往小医仙身后躲了半步,结果脚不小心踢到了旁边一个装着某种干燥藤蔓根茎的小竹筐,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嘶!” 原本在整理药材的山羊胡男子猛地吸了口冷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强烈的维护和指责意味:“当心点!那是三百年的鬼切血藤!踩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他指着叶天,语气充满了对珍贵药材的紧张和对叶天这个“闯入者”的不加掩饰的轻蔑。
叶天立马把手背到身后,一脸局促不安,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对…对不起大夫!俺没注意…俺乡下人眼神不好使…”
“哼!” 山羊胡男子重重哼了一声,转向小医仙,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带着难以消除的排斥,“小姐!这…他是谁?外面现在不太平,您怎么……”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那怀疑和担忧的眼神已经把“怎么能把这种不清不楚的人带进万药斋”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
小医仙被这接二连三的混乱搅得心力交瘁,又被叶天那副怂样拱得火气上涌,偏偏还无法解释清楚这土包子为啥命这么大(或者说运气“好”得诡异?)。她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几百只夏蝉在集体鸣叫。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腾的邪火和委屈,指着叶天,用极其简短而生硬的语气对那叫阿和的少年吩咐道:“把他带进去洗把脸!换身…干净的旧衣服!让他待在后院柴房边上,没我允许,不准让他靠近药房!不准碰任何东西!尤其!是我那间屋子的门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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