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如同一柄沉重的锤,狠狠地撞在了我的心上!
爹……
她……叫我……
“轰——”
我的脑子里那片总是混沌不堪的识海,在这一刻彻底地炸开了!
无数个破碎的,莫名其妙的画面,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海啸,疯狂地向我席卷而来!
我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同样是穿着红衣的倔强的小身影。
她跪在好像是我又不是我的一个人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师父!不要!不要丢下燕儿!”
我也看到了。
看到了一个同样是白衣胜雪的清冷少年。
他与她翩翩剑舞,每当遇到危机关头,他总是挺身而出,挡在她前面。长得好像呀,这是我前世的记忆还是今世,还是……
我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再次,将我彻底地淹没!
城头之上。
那个白袍书生,在听到高红英那句近乎于梦呓般的低语之后。
他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上,所有的严厉与质问,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疼,无奈,与一丝宠溺的情绪。
他沉默了。
他没有再斥责她。
他只是伸出手,用他那洗得发白的儒袍袖子,轻轻地为她擦去了那不知何时,已沾染在了她脸颊之上的,一点暗褐色的,干涸了的,血迹。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充满了一种像是演练了千百遍的,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他叫李岩。
这个名字是我后来从那些士兵的口中听到的。
他们说,他是闯军之中,核心的,也是最清醒的谋士。
许多关键的破城之计,都出自他手。
……
当夜。
我被李定国安置在了被闯军临时征用为指挥部的县衙里,后院的一间偏僻的厢房。
李自成似乎是真的将我这个“福星”,当成了一件需要好生供奉的“吉祥物”。
他甚至还派了两名亲兵,守在我的门口。
我的高烧再次如约而至。
只是这一次。
那折磨着我的,不再只是那冰火两重天的痛苦。
是在我那破碎的识海之中,反复闪现的,血与泪的记忆碎片。
秋燕……
张凌……
师父……
这些陌生的,却又熟悉的名字,像一根根烧红了的钢针,狠狠地扎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究竟是谁?
他们又是谁?
我与他们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因果?
我想不起来。
我越是拼命地想要去抓住那些碎片的尾巴。
那些碎片便消失得越快。
最终,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痛苦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
当我,再次从那近乎于死亡的昏沉之中,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清明。
窗外已是三更天。
一阵压抑的,激烈的争吵声,自那灯火通明的前院,隐隐地传了过来。
“……不行!此计,太过凶险!我不同意!”
是李自成的声音。
那声音之中,充满了属于上位者的独断与暴躁。
“闯王,”另一个,清冷的,平静的,声音响起,“兵者,诡诈之道。如今,官军主力,已向南阳集结。我军若与其正面决战,纵胜亦是惨胜。”
“唯有行此险招。以一支精锐奇袭开封。方能乱其阵脚,逼其回援。我大军方可寻得那一线生机。”
是李岩。
我挣扎着从那冰冷的硬板床之上爬了起来。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踉踉跄跄地走到了门口。
我透过那破了洞的窗户纸,向着那灯火通明的前院,望了过去。
我看到了。
看到了,那巨大的军事沙盘之前。
李自成与其他几位,同样是身披重甲的闯军核心将领,正一个个,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而在他们的对面。
那个白衣胜雪,年轻的书生,李岩,正手持着一根,细长的竹竿,指着沙盘之上,那座象征着河南首府的开封城的模型。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
那双总是平静得如同古井般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种让任何沙场宿将,都为之心折的冷静与智慧。
他没有再去,与李自成争辩。
他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是在陈述一个早已被验证了的真理,缓缓地将他那足以决定数万人生与死的计谋,一字一句地剖析开来。
而在他的身旁。
那个名叫高红英的女将(我总觉得她应该叫秋燕),正静静地站着。
她没有说话。
她用她那双同样是明亮得寒星般的眼睛,专注地看着,那个正在沙盘之前,挥斥方遒的白衣的身影。
她的眼中,没有半分的怀疑。
只有一种绝对的信任。
他们二人,偶尔会有一个眼神的交汇。
他会因为她的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头,而加快自己的语速。
她也会因为他的一个询问眼神,而用一个摇头来否定掉,某个过于冒险的细节。
他们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仿佛早已是演练了千百遍。
自然得如同呼吸一般。
我看着他们。
看着那一红一白,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
看着他们之间,那流淌着的无形气场。
我的心脏,就在那一刻。
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不是疼痛。
那是一种共鸣。
就像,两根本是毫不相干的琴弦。
在被一双无形的手,同时拨动。
竟奇异地奏出了一个和谐无比的和弦。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我伸出手扶住了那粗糙的门框。
我那双充满了混沌与疯狂的眼睛,在这一刻,竟奇异地变得无比的明亮。
我看着他们。
看着那一红、一白,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我的脑子里那片被浓雾所笼罩的识海之中。清晰地浮现出了,一个我无法忘记的……
问题。
——他们是谁?
——我与他们究竟是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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