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嘀咕道:"雪音阿姐变脸比翻书还快..."话未说完就被三师娘一个眼神制止,连忙捂住嘴巴,却掩不住眼中的惊叹。
雪音轻抬眼眸,扫视一圈众人,清泠之音霎时让满室私语静了下来。 "青鸟需静养,大家且散了吧。"她话音虽柔,却如霜雪覆地,不容辩驳。
清韵代朱唇半启,一句"我留下陪他"还未说完,便被雪音一记眼风截住——那目光如寒潭映月,清冽得叫人霎时噤声。清韵代指尖绞着衣袖,终是低眉顺目地退开半步:"那...青鸟好生休息,我之后再来瞧你。"
三十娘立在一旁,腕间镯子随动作轻响:"明日我们便启程赴江州。"她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青鸟,"你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和我们一同前往江州。”
青鸟静立原地,目送众人离去的身影。他微微颔首,眉宇间凝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当桃儿轻手轻脚带上房门时,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那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融在长廊尽头,只余窗外竹影婆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暗痕。他垂眸凝视着地上摇曳的光影,唇角不自觉地抿起一道几不可察的弧度。
翌日拂晓,晨光熹微。青鸟早已起身,将行装收拾齐整。其实也就是自己带的黑剑,别无其它。清韵代与三十娘端着早膳推门而入,三人围坐一起用膳时,窗棂间漏进的朝阳为瓷碗镀上一层金边。这些时日的静养终见成效,青鸟胸口的伤处虽仍隐隐作痛,却已不似先前那般撕心裂肺。
歇息片刻后,三十娘忽而说道:"时辰到了。"她起身时腕间玉镯叮咚,率先推门而出。青鸟紧随其后,这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住在客栈后院的二层小楼。廊下朱漆栏杆沾着晨露,远处街市的喧闹声隔着院落传来,恍如另一个世界。
"雪音阿姐特意包下整个后院呢。"清韵代凑近他耳畔,呵气如兰,"怕那些粗手粗脚的旅人惊扰你养伤。"青鸟闻言一怔,指尖无意识抚过廊柱上斑驳的漆痕——原来那些寂静的日夜,都是有人精心编织的温柔牢笼。
转过回廊,前院的晨光已倾泻而下。桃儿静立在走廊尽头,藕荷色的裙裾被晨风微微拂动,手中捧着一顶素纱帷帽。见众人走近,她碎步迎上,将帷帽递给清韵代时,指尖在纱幔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褶皱。
"娘子,"桃儿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檐下栖雀,"我家娘子嘱咐,外头人多眼杂。还请您戴上这个。"青鸟瞥见清韵代听到桃儿的话语时睫毛轻颤,却乖顺地接过帷帽。素纱垂落的瞬间,她明媚的容颜顿时化作朦胧烟影,唯有一缕青丝不慎滑出幔帐,在朝阳下泛着鎏金般的光泽。
桃儿转身在前引路,裙裾轻旋间带起一阵淡香,"娘子已在车驾等候多时了。"
穿过回廊时,前院的喧嚣声渐次清晰。大堂内人声鼎沸,跑堂的吆喝与客人的谈笑混作一团。行至柜台前,三十娘摆手示意:"你们先去外面候着。"她指尖在算盘上轻点,掌柜立即堆着笑迎上来。
门外晨光正好,五辆青篷马车沿街排开。几个伙计正忙着捆扎最后一辆货车的绳索,麻绳在隔雨布上上勒出深深的凹痕。青鸟目光一顿——那正在指挥的伙计,分明是长安随意楼那位为他们找寻座位的阿兄。再细看,其余几人竟也都是原州旧识。
"青鸟郎君!"那阿兄最先瞧见他们,手中麻绳系紧最后一道绳结,就奔了过来。其余伙计也注意到青鸟,围上前时眼中俱是惊喜:"您气色好多了!伤处可还疼么?"七嘴八舌的关切问候。有人甚至想伸手搀扶,又在触及青鸟目光时讪讪缩回,只憨厚地搓着手笑。檐下铜铃被晨风吹得叮当响,惊起路边柳枝上一串露珠。
三十娘结完账款,步履轻盈地踏出客栈门槛,晨光在她鎏金步摇上跳跃。她行至青鸟身侧,唇角噙着浅笑:"前些日子匆忙,都未及为你们引见。"
素手轻抬,先点向那位阿兄:"这是樊铁生。"又依次指向其余几人:"石胜,蒋尧齐……"每说一个名字,被点到的伙计便拱手行礼。青鸟一一还礼,寒暄间发觉这些人甚为随和,眼神清正。
"好了,路上有的是工夫细聊。"三十娘忽然击掌,腕间玉镯相撞发出清越声响。她眼波扫过渐高的日头,"再耽搁下去,日落前可赶不到驿站。"众人闻言立即散开,方才还热闹的气氛顿时化作利落的行动。车辕上的铜铃被撞得叮咚作响,惊飞了檐下一对正在梳羽的麻雀。
三十娘衣袖轻拂,指尖点向第三辆青帷马车:"这辆专为你们备下的。"她眼尾含笑,朝清韵代的方向略一示意,"路上有她照应着,你这伤也能将养得妥帖些。"
清韵代闻言,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明媚的弧度,她轻抿嘴唇,眼波流转间泄露几分欢喜。
青鸟郑重行礼:"多谢三十娘周全。"衣袖在晨风中轻荡,转身时不着痕迹地虚扶了清韵代一把,二人先后登上马车。锦帘垂落的刹那,隐约可见清韵代耳垂上的珍珠坠子轻轻晃动。
三十娘环视整装待发的车队,又对伙计们嘱咐了几句,这才踩着脚凳跃上首辆马车。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驾"声,车队如游龙般缓缓驶入街道。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中,几个伙计骑马护卫在车队两侧。最末那辆货车上,樊铁生正单手拽着缰绳,另一手还不住地向路旁相熟的商贩挥手作别。朝阳将车队的身影拉得修长,渐渐融入小镇清晨的烟火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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