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铁生手腕一翻,短刀在粗布上"嚓"地一抹,刃上的羊油顿时在布面上洇开一片油星。他信手将刀插回腰间皮鞘,动作利落得像收剑入匣。
"店家娘子。"他端起另一个小托盘,朝青瑶抬了抬下巴。
青瑶见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引路时,红裙在青砖地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柱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樊铁生后面,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托盘上精心布置的佳肴美酒。
青鸟瞥见青瑶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红裙下露出半截绣鞋尖。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当樊铁生和柱子回到席间时,石胜早已将烤羊肉分得妥妥当当。两人刚在长凳上落座,樊铁生便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碗碟叮当作响:"都愣着作甚?开吃!"
这一声吆喝如同解开缰绳的号令,众人顿时热闹起来。粗瓷碗相碰的脆响此起彼伏,一只只手在烛光下划出道道残影。年轻伙计们迫不及待地撕扯着羊排,油光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也顾不得擦。
"今日这雹子可真邪性,"石胜咬着一块羊腿肉含糊道,"我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雹子!都有鸡蛋大小了。"
"这算什么,"柱子灌了口酒,抹着嘴道,"之前在陇西道上,大晴天突然刮起黑风,砂石打得马匹都不敢睁眼!"
樊铁生啃着一块羊肋排,油星溅到胡须上:"最邪门的是前些年在敦煌,半夜戈壁滩上突然冒出几个僵尸,追着我们跑了五里地!"他说着突然转向青鸟,"紫雏,你们师门……凉州可有什么怪事?"
青鸟正用匕首细细切着一片肉,闻言轻笑:"小时候,师门后山的寒潭,三伏天也会结冰碴子。"他将肉片送入口中,肉质鲜嫩得几乎化在舌尖,"我师妹总说那是龙王爷在打喷嚏。"
众人哄笑起来,不知是谁拍着桌子唱起了凉州小调。屋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转作绵绵细雨,远处的雷声只剩下闷闷的余响,像是天边有人轻轻擂鼓。檐角滴落的水珠渐渐稀疏,在石板上敲出舒缓的节奏。
青鸟望着窗纸上渐渐淡去的雨痕,忽然发现青瑶不知何时已站在柜台边。她手里捧着个粗陶碗,目光却穿过喧闹的人群,若有所思地望着二楼某个房间的方位。烛火将她半边脸庞映得忽明忽暗,红衫上的绣花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三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每一下都像是算准了时辰,间隔分毫不差。
"这大晚上的...。"伙计从后堂嘟囔着走到柜台旁,青瑶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得提起刚点亮的灯笼,走向大堂的房门,昏黄的光晕在门板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吱呀——"门轴转动声里,寒风卷着雨滴刮进大堂。待伙计穿过院子,走到大门时,伙计高声向门外询问。“什么人?”
青鸟看向大门方向,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可还有空房?"声音像是裹着铁砂,粗粝中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伙计连声应道:"有,有!"他又询问几句,来人一一作答。伙计这才打开大门,灯笼的光突然映出来三人的轮廓——走在最前面的竟是个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一袭素白短打,发间别着朵银铸的莲花。
当那三人踏入大堂,油灯的火光终于照亮为首的女孩面容时,青鸟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瓷杯与木案相碰,发出"咯"的一声轻响。那张稚气未脱的鹅蛋脸,眉间一点朱砂,正是御常寺二十四人之首——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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