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兆廷眼前金星乱舞,耳中嗡鸣如雷,却凭着多年厮杀的本能不退反进。他左手青筋暴起,竟不顾长枪尚未收回的尴尬长度,凭着对敌手位置的记忆,猛地一记"毒龙出洞"斜挑而上!
"来得好!"李善嘴角微扬,身形如柳絮般轻晃。枪尖擦着衣襟掠过时,他左膝突然抬起,"啪"地撞在枪杆七寸之处。这一记"膝撞断龙"时机妙到巅毫,陈兆廷只觉虎口剧痛,长枪竟脱手飞出!
枪身在月光下划出凄美的银弧,旋转间带起呜呜风声,最终"铮"地斜插进地面,枪尾犹自震颤不已。李善的刀尖此刻已抵住陈兆廷咽喉,一滴血珠顺着刀刃缓缓滑落。
当陈兆廷眼前的眩晕终于散去,映入眼帘的,是那柄抵在自己咽喉处的森冷长刀。刀刃紧贴肌肤,寒意渗入血脉,仿佛连心跳都被这锋锐所慑,变得迟缓而沉重。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半生执念,此刻竟如烟云般消散。双腿忽然失了力气,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坐在地,铠甲与地面碰撞,发出"哗啦"一声闷响。
"......成王败寇。"他嘶哑着挤出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一抹惨笑。抬头望向李善时,眼中已没了先前的狠厉,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空洞。夜风吹过,散落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前,更显狼狈。
李善的刀纹丝不动,眼神却微微一动。他看见陈兆廷甲胄缝隙间露出的旧伤疤——那是当年替他挡箭留下的。握刀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但最终,刀刃依旧稳稳地停在原处。
方脸汉子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支朱漆炮仗。指尖在引线上轻轻一捻,"嗤"的火星窜起,随着"砰"的震响,一朵血色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放,将整个战场映得猩红如血。
"降者不杀!"李善的暴喝声如雷霆炸响。
盗匪们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咣当"扔下兵刃跪地求饶,有人发疯似的撞向院墙。可还未等他们逃出十步,四周突然亮起无数火把,照得黑夜亮如白昼。但见:
东面山坡上,重甲步兵列阵如墙,寒铁盾牌组成铜墙铁壁;
西侧林间,弓箭手张弓搭箭,箭簇在火光下泛着森冷幽光;
南北要道更是被骑兵堵得水泄不通,战马嘶鸣间,枪戟如林。
原来官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陈兆廷面如死灰,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瓮中之鳖。
书生兄妹对视一眼,女子突然从袖中甩出一颗乌黑弹丸。"砰"的爆响中,浓烟如墨汁般炸开,瞬间笼罩半个院落。方脸汉子怒喝一声,长刀在烟雾中划出雪亮弧光;短须男子则屏息急退,刀锋护住周身要害。
待黑烟被夜风吹散,院中早已没了四人踪影。只见古槐树下残留着奇异符纹,青烟袅袅间尚泛着幽蓝光芒——负剑男子施展法术,四人早已遁走!
"追!"李善厉声喝道,却见老谷抬手拦住:"不必了。"
莲姐轻盈地落在院中青石板上,绣鞋点地竟未激起半分尘埃。巨汉与独眼男子立即收势,如两尊铁塔般立在她左右。夜风拂过,吹动她裙裾微微摆动。
"已然结束了。"她抬手轻拢鬓边一缕散落的青丝,指尖在月光下泛着珠玉般的莹润,巨汉闻言,如山般的身躯微微放松,铁铸般的肌肉发出"咔咔"的闷响。独眼男子则默默收起铁牌,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莲姐转身望向厢房方向,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檐角灯笼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衬得那对凤眸愈发深邃:"咱们此行为何,二位可还记得?"
巨汉与独眼男子对视一眼,巨汉嗯了一声以作回答。独眼男子郑重回道:"自然明白。"
院外官兵的呼喝声渐近,三人却恍若未闻。莲姐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
杂乱的脚步声与铁链碰撞声中,溃逃的盗匪被士兵们一一擒获,反剪双臂捆作一团,在客栈前跪成歪歪扭扭的数排。火把的光影在他们灰败的脸上跳动,将那些曾经的凶悍照得无所遁形。
"嘶律律——"
一阵清越的马嘶划破夜空,十余骑精骑踏着月色而来。当先那匹白马格外神骏,金甲将领来到客栈前,勒缰驻马。青鸟闻声步出大堂,正撞见老谷站在残垣断壁间掐指算账的身影——老人手指停在半空,浑浊的眼中映着那片逼近的火光。
金甲将领翻身下马的姿势利落如刀,披风扬起时露出内衬的猩红战袍。随着他"铿"地一声将头盔取下,身后十余骑同时下马,铁靴踏地的闷响惊起几只夜鸦。
李善三人拖着陈兆廷大步上前,像扔破麻袋般将人掼在金甲将领马前。陈兆廷的铠甲与地面碰撞出刺耳的刮擦声,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此刻满是血污。
"末将幸不辱命。"李善拱手禀报,声音却比刀锋更冷,"叛贼陈兆廷及其党羽,尽数在此。"
金甲将领微微颔首,火把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当他开口时,嗓音带着久经沙场的沙哑:"李校尉此番..."话未说完,目光突然凝在青鸟脸上。
青鸟凝视着那金甲将领,心中忽地一动。眼前之人身形挺拔,眉目如刀,铠甲映着寒光,竟莫名透着一股熟悉之感。他眉头微皱,思绪翻涌,蓦地想起——襄州城街道偶遇,卢龙节度使史元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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