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遮面的红布,也换成了双层七彩琉璃珠纱,琉璃珠大小均匀如豌豆,串连得疏密有致,阳光透过时,折射出斑斓光晕,既掩去了大半容颜,只露出一截莹白的下颌线,又添了几分朦胧仙气,引得观礼者纷纷侧目。
婚礼当日,神谕堂内香烟袅袅,一缕缕檀香顺着雕花窗棂漫出,与庭院里的花香缠在一起。
堂中最惹眼的便是悬于正中的琉璃舆球,通体剔透如凝脂,泛着温润柔和的光晕,表面隐现着细碎的银纹,似是天然生成的神谕符号。
新郎孙云球身着融合了教袍与传统礼服的婚服,身姿挺拔如松,新娘朱媺娖的七彩珠纱掩面,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呼吸轻轻摇曳,叮当作响。
两人并肩而立,各自手持一根莹润的白玉琉璃柱,柱身刻满细密的神谕符文,指尖触到的冰凉触感,带着一股不容亵渎的神圣。
他们踏着铺陈的大红毡毯,毡边绣着银线神徽,脚步沉稳而默契,每一步都似踩在人心坎上,周遭的圣乐低回,将氛围衬得愈发肃穆。
抵达琉璃舆球前,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四目相对间,珠纱后的眸光温柔流转。
他们抬手将手中的琉璃柱对准舆球两侧的凹槽缓缓插入,刹那间,舆球光华大涨,耀眼的白光几乎要将整个神谕堂照亮,两道七彩流光自球内涌出,落地时化作两根崭新的琉璃柱——
一根以金纹刻着孙云球的名字,流光溢彩;一根以银纹镌着朱媺娖的名号,清雅温润。
紧接着,又有两个小巧玲珑的琉璃舆球凭空显现,悬浮在两人身侧,分别映出彼此的身影。
两人交换了刻有对方名字的琉璃柱,指尖相触的瞬间,带着一丝微热的悸动,再将其稳稳插入对应的小舆球中。
插入的刹那,柱身符文骤然闪烁,光晕层层流转,顺着地面蔓延开去,似是天地都在见证这桩姻缘,连空气中的檀香都变得愈发清甜。
礼成的宣告声刚落,神谕堂内外便炸开了漫天彩花,红的、粉的、金的花瓣如雨般飘落,彩色烟霭袅袅升起,氤氲了整个庭院,引来观礼者阵阵欢呼。
宾客们纷纷上前道贺,脸上满是真切的喜悦,说着吉祥话,拱手致意。
随后,众人移步偏殿,共同享用神谕套餐——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摆盘严格遵循宗教仪式的规整对称,白玉盘里的菜肴色泽鲜亮,清蒸鲈鱼寓意“年年有余”,琥珀色的蜜饯象征“甜甜蜜蜜”,连寻常的青菜都摆成了神徽的形状,每一口都蕴含着吉祥寓意。
众人推杯换盏,酒液碰撞的脆响与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考虑到民间百姓家庭条件有限,难以置办这般考究的婚礼礼服,乾德皇帝特意颁下旨意,命仪轨司统一制备婚礼礼服。
料子选用耐磨却不失光泽的绸缎,纹样简化却保留了核心的神谕教徽与传统吉祥图案,以免费租赁的形式供百姓使用。
百姓只需在婚礼结束后,将礼服完好交还当地神谕堂便可,既让寻常人家也能风风光光办一场体面的婚礼,不用为服饰开销发愁,又让神谕会的仪轨在民间自然而然得以推广,一举两得。
传统婚嫁里的三媒六聘——
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娶,仪轨司并未摒弃,反倒将神谕会的宗教仪轨巧妙融入其中,浑然天成。
纳彩时的聘礼里,添了一枚刻有神谕符文的玉佩,温润贴身,寓意“神佑良缘”;
问名需在神谕堂前焚香祷告祈福,由传教士诵读祝文,祈求神灵见证;
纳吉、纳征的流程里多了传教士的祝祷环节,言辞恳切,为新人祈福;
连请期都要参照神谕历法择选吉日,避开凶时。
全程由熟悉双规的传教士主持,既不失传统婚嫁的厚重底蕴,又添了宗教仪式的庄严神圣,让民间婚礼既有温度又有仪式感。
朱媺娖虽是金枝玉叶的大明长公主,父亲乾德皇帝却没给她半分逾矩的特权。
她的公主府选在京郊清净的香泉镇,院落不大,青砖黛瓦被细雨润得发暗,白墙木窗透着质朴,和镇上的普通民宅比起来竟无甚二致——
没有朱红宫墙的巍峨威严,也没有雕梁画栋的繁复奢华,只在院角栽了几株腊梅、凿了一方小池,池边搭着竹制回廊,廊下挂着几串风干的桂花,处处透着几分雅致清幽。
府里的规制也极简,只配了一名鬓角染霜、经验丰富的张嫲嫲照料起居,平日里缝补浆洗、嘘寒问暖;
再加两名手脚伶俐的小宫女打理杂务,洒扫庭院、烹茶做饭,陈设也多是寻常木料打造,没有奇珍异宝点缀,却被收拾得窗明几净,简单却也周全。
孙云球虽得了驸马都尉的品级,朝堂之上领了相应礼制,却没拿到半分金银田产的具体封赏。
并非皇家吝啬,实在是他一身技艺早已超越凡俗——
改良光学仪器时能彻夜不眠打磨零件,钻研远望镜时能在暗室里推演数月,那些出自他手的新器械、新技艺,正一点点改变着大明的筋骨,注定要成为后世敬仰的“匠祖”。
这般利在千秋的成就,哪里是区区皇家封号、金银财帛能比拟的?
正如乾德皇帝在婚宴上握着他的手,笑着所言:
“孙爱卿凭一己之能,便已是世间难得的‘技艺贵族’,往后媺娖跟着你,看你造奇器、开新局,可是真真切切的有福了!”
大婚之时,远在欧洲的朱慈烺,第一时间便从海外发来了加急电报,电文墨迹未干般透着急切,字里行间满是对妹妹、妹夫的诚挚恭喜,还特意叮嘱“往后需好生相待媺娖,若敢怠慢,兄必跨海问罪”,字句真切;
朱慈炯没送金银珠宝,反倒送上了自己亲手培育的稀罕物——
一株夜晚能泛着淡淡荧光的绿植,叶片肥厚翠绿,脉络间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柔和朦胧,摆放在案头,夜里不点灯也能映出浅浅微光,别致又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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