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散去，那令人作呕的空间扭曲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脚踏实地传来坚实冰冷的触感，不再是青铜平台那带着微弱搏动的诡异，也不是混沌虚空中令人失重的漂浮。一股带着泥土腥气和淡淡腐朽味道的、久违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呛得众人一阵剧烈咳嗽。
黑瞎子第一个稳住身形，他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双臂死死护着怀里的予恩，警惕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穹顶高耸，垂落下无数如同利齿般的钟乳石，滴滴答答的水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光线昏暗，来源是溶洞壁上一些散发着幽幽磷光的苔藓，以及远处一个拐角后透出的、更加稳定的、类似篝火跳跃的橘红色光芒。
他们离开了那片青铜门后的混沌绝地！真的……出来了？！
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黑瞎子的心头，但他强行将其压下，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他立刻低头检查怀中的予恩。予恩依旧昏迷着，脸色在磷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白，呼吸微弱但平稳，眉心的疤痕黯淡无光，仿佛真的成了一个普通的印记。他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传送受到额外的伤害。
“我们……这是在哪？”王庞子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溶洞，胖脸上混杂着逃出生天的庆幸和面对新环境的茫然。
解雨臣撑着受伤的手臂站起身，快速扫视环境，眼神锐利：“看岩壁结构和空气湿度，像是在某处深山的地下溶洞系统。不是我们进去时的入口。”
张祁灵没有说话，他走到溶洞边缘，伸手触摸着湿冷的岩壁，又蹲下身检查地面的痕迹。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这里有人类活动的新鲜痕迹，脚印凌乱，而且……空气中除了泥土腐朽味，还隐约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血腥气和某种特殊的香料味道。
吴二白和吴三行将虚弱的吴携扶到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坐下，吴二白深吸几口“正常”的空气，苍老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但他很快也注意到了张祁灵察觉的异常，眼神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这里有人。”张祁灵站起身，言简意赅，目光投向那个透出篝火光亮的拐角。
有人？在这深入地下的溶洞里？是敌是友？
刚刚松懈的神经再次绷紧。黑瞎子将予恩往怀里又拢了拢，短刀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其他人也立刻戒备起来。
“过去看看。”黑瞎子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狠厉。无论前面是什么，他们都没有退路。
张祁灵点头，率先朝着光亮处走去，他的脚步放得极轻，如同暗夜中的猎豹。黑瞎子背着予恩紧随其后，王庞子和解雨臣护住侧翼，吴家兄弟架着吴携断后。
拐过那个巨大的钟乳石柱，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再次愣住。
溶洞在这里变得开阔，中央燃烧着一堆篝火，跳动的火焰驱散了部分的阴冷和昏暗。而围绕着篝火的，赫然是几个他们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穿着脏污白大褂、戴着厚重眼镜、正在一个摊开的笔记本上疯狂记录着什么的霍小玉；靠在岩壁旁，脸色苍白，一条手臂用简陋树枝固定着、正闭目眼神的霍秀秀；还有几个面带疲惫、身上带伤、显然是霍家伙计的汉子。
竟然是霍家的人？！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似乎也经历了恶战，在此暂时休整？
霍小玉第一个察觉到动静，猛地抬起头，厚重的眼镜片后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警惕，她下意识地合上笔记本，站起身。霍秀秀也睁开了眼睛，看到黑瞎子等人，尤其是黑瞎子背上昏迷的予恩时，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诧异。
“黑瞎子？张族长？你们……怎么会从那个方向出来？”霍小玉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她所指的方向，是溶洞更深、更加黑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区域。
黑瞎子没有立刻回答，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霍家众人，确认他们似乎没有敌意，但也没有放松警惕。“这话该我们问你们。霍家大小姐怎么会带着人钻到这地老鼠洞里来？还搞得这么狼狈？”
他的语气不算友好，带着一贯的痞气和审视。
霍秀秀挣扎着想站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吸了口冷气，但还是开口道：“我们……是追着一条线索下来的……关于……‘终极’和……青铜门的碎片信息……没想到下面这么凶险，折了不少人手……”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予恩身上，带着复杂的情绪，“他……怎么了？”
“不关你事。”黑瞎子冷冷地打断，他现在对任何试图探究予恩状况的人都抱有极大的敌意。
张祁灵的目光则落在了霍小玉刚才合上的笔记本，以及她们随身携带的一些古怪仪器上，沉声道：“你们……找到了什么？”
霍小玉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她看了一眼黑瞎子背上气息微弱的予恩，又看了看张祁灵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叹了口气：“我们找到了一些……记载。很古老的记载，用一种近乎失传的密文刻在深处的石壁上。内容……是关于‘归墟机制’的……漏洞，以及……一个可能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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