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雅知道，自己躲无可躲。
从开始调查，从知道这件事情和瑭王有关，从那天蹲在窗口，听到几句话的时候，张清雅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她虽然有几分害怕，但是却并不后悔。
她的妹妹，被残害到那种程度，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
“是我，”张清雅拢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吸了吸鼻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王爷说的没有错。”
顾七凌勉力想要抬起头来，到底还是落了下去，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要说话，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缓缓眨了眨眼睛，眼泪在一片血污中冲出了一道沟槽。
“清雅……”
“可是有一点，王爷说错了，”张清雅勉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直视着瑭王的眼睛，“我并没有拖王爷入地狱，王爷本就在地狱里面了。”
“王爷到底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是最清楚的吗？”张清雅哭到声音颤抖，“我的妹妹，花一样的年纪，因为王爷，彻底凋零。”
“清雅！你在说什么！”
玖玥郡主有几分着急。
“郡主，”张清雅红着眼睛，哭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还记得我妹妹吗？”
“张清悦，从前……也常跟着郡主一起玩……”
玖玥郡主微微眯了眯眼睛。
“有点印象，可是她不是……失踪了？”
“不是失踪，我妹妹一直都在这里，就在这个城市！可是她必须要隐姓埋名，必须要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变成人人都可以使唤的贱婢，她的人生，活着还不如死了……这一切，全部都是拜王爷所赐！”
“清雅，你有话好好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我蛰伏王府多年，本是想着，只要我和瑭王府的关系足够好，就能有力量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凶手就是王爷本人！”
“这么多年来，我有许多次和王爷单独相处的机会，我只恨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要不然，我早就可以手刃了仇人！”
只要一说起张清悦来，张清雅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玖玥郡主面上有几分难看。
“你和我亲近，和我做朋友，就是为了……这些？”
“不然呢？玖玥，你以为她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吗？父王说过了，这天底下，只有父王一个人是真心对你好的。＂
玖玥郡主摇晃了几下，往后退去。
她失去过爱情，如今，又要失去友情了。
玖玥郡主的嘴唇颤抖了几下，像是要哭，却忽然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是这样……”
“亏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张清雅！你就这样对我！”
“是你父亲杀了我妹妹！”
张清雅也对着玖玥郡主嘶吼出声。
玖玥郡主颤抖着点头，“好……很好，既然我父亲杀了你的妹妹，那么……你也准备好被我杀死吧。”
玖玥郡主满面冰冷神色，“来人啊，把这一对男女给本郡主带下去！丢入地牢！”
“玖玥……”瑭王看着玖玥郡主的伤心样子，也是忍不住心疼。
“别伤心，”瑭王摸了摸玖玥郡主的头发，“你是本王的女儿，想要和你做朋友的人，有的是。”
玖玥郡主吸了吸鼻子，合上了眼睛。
是啊，她是瑭王的女儿，是尊贵的郡主。
这天下，喜欢她的人，或者说，愿意假装喜欢她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偏偏，她只喜欢乔云来一个。
而乔云来，却早就将她抛弃，把她忘记。
这天下，想要和她做朋友，或者愿意假装和她做朋友，愿意追随她左右的人，遍地都是。可是偏偏，她只把张清雅一个人当成是真正的朋友。
可是到头来，原来张清雅一开始接触她，就是为了利用她。
玖玥郡主也不知道自己是遭受了什么诅咒。
为什么这一辈子，所有付出的爱，都要变成伤害还回来。
瑭王还要继续调查张清雅和顾七凌，他必须要知道，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知为何，瑭王总觉得，这件事，和越厉升脱不开关系。
而那边，青楼里的卢风清和越如歌，却找到了一点非同寻常的东西。
小柔还在世的时候，卢风清和她的感情极好，那时候，小柔一直希望卢风清能给自己赎身，但是害怕卢风清不愿意出那么多钱，还曾经暗示过卢风清，自己存了一笔私房钱。
这一次，卢风清找到了那笔私房钱，而在那私房钱的下头，还有一个本子。
里头写着一点不同寻常的事情。
小柔的文化水平不高，还是在来了青楼以后，学了几个字，那段时间卢风清总是和小柔在一起，也教过小柔一些东西，小柔也曾给卢风清看过一些自己从前写的东西，卢风清大约也能看得懂。
前头的东西，倒是没什么异常，不过是小柔在自我鼓励，希望自己能够早点存到钱，脱离这个青楼。
可是后面，忽然有一天，小柔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能够离开这里了。
她说，她知道了李妈妈太多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小柔好像已经藏在心里很久，只是那一天，她忽然忍不住了，想要找个地方抒发一下，所以就写了下来。
她见过一个姑娘死在一间屋子里，其中惨状让她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她怀疑，李妈妈对哑子那么好，就是因为，哑子也是被李妈妈害的。
李妈妈好像也知道了她知道这些事情。
小柔害怕，李妈妈也会杀了自己。
可是李妈妈非但没有害她，反而还对她委以重任。
她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害怕。
那些真相都变成了夜晚啼哭的鬼魂，像是要把她的灵魂一口一口吞噬。
她想，自己恐怕要把一生都交待在这里。
就算是她存再多的钱，也没有用。
她十分羡慕青楼里其他的姑娘，只要她们存够了钱，就可以给自己赎身。
可是她们从来都不肯存钱。
小柔想，大约得不到的，才是最让人想要的吧。可是她遇见了卢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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