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朱荣带来的胡人骑兵杀了这么多朝廷官员,都不敢进入洛阳城,就想往北迁都。尔朱荣犹豫了很久,武卫将军泛礼坚决劝阻。辛丑日,尔朱荣护送皇帝进入洛阳城。皇帝登上太极殿,下诏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义。跟随太原王尔朱荣的将士,普遍晋升五级官阶,在京城的文官晋升两级,武官晋升三级,百姓免除三年的租税和徭役。当时朝廷官员几乎死光了,侥幸活下来的都躲起来不敢露面,只有散骑常侍山伟一个人在宫阙下接受大赦。洛阳城里的官员和百姓人心惶惶,每个人都心怀忧虑,有的说尔朱荣要纵容士兵大肆抢掠,有的说要迁都到晋阳。有钱的人抛弃住宅,贫穷的人背着孩子,都纷纷逃窜,十个人里都剩不下一两个,宫廷的直接护卫空虚,官员的职守也没人履行。尔朱荣于是上书说:“大军交战期间,很难做到统一行事,各位王公贵族和朝廷大臣,横遭死亡的人很多,我现在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足以弥补过错,请求追封死去的人,稍微减轻我的罪责。恳请追尊无上王为无上皇帝,其余在河阴死去的人,诸王追赠三司之职,三品官员追赠尚书令、仆射,五品官员追赠刺史,七品以下以及普通百姓追赠郡守、镇将;死者如果没有后代,可以让人继承,马上授予封爵。”同时又派使者在城中巡视,慰问百姓。皇帝下诏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朝廷官员渐渐出来做事,人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封无上王的儿子元韶为彭城王。
【内核解读】
大通二年(公元528年)四月的河阴之变,是北魏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成为尔朱荣的权力狂欢与北魏的血色葬礼。尔朱荣以“清君侧”为名率军入洛,却演变成一场针对北魏宗室与百官的血腥屠杀。这场事变不仅终结了北魏的法理统治,更揭开了北方军阀混战的序幕,而其背后暴露的权力逻辑与人性幽暗,至今仍令人震撼。
从“清君侧”到“屠百官”:权力异化的血腥轨迹
尔朱荣的行动从一开始就暗藏野心。当长乐王元攸在河阳即位,授予其“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尚书令”等一系列顶级头衔时,这位边镇军阀已掌控北魏军政大权。但他并未止步于此——费穆的挑唆成为事变的关键推手:“公士马不出万人,既无战胜之威,群情素不厌服”,这番话戳中了尔朱荣的核心焦虑:仅凭军事优势难以收服洛阳士族,唯有通过恐怖手段摧毁旧秩序,才能建立新权威。
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屠杀在淘渚上演。尔朱荣以“祭天”为名召集百官,随即以“朝臣贪虐、不能匡弼”为由纵兵围杀,从丞相高阳王雍到黄门郎王遵业,两千余名官员死于非命。更令人发指的是,他甚至胁迫孝庄帝元攸参与这场暴行,杀害其兄彭城王劭、弟始平王子正,彻底断绝皇帝与旧宗室的联系。这种“斩草除根”的逻辑,暴露了军阀政治的本质:权力的合法性不在于传统礼法,而在于对暴力的垄断。
值得玩味的是慕容绍宗的反对:“无故歼夷多士,不分忠佞,恐大失天下之望”。这并非出于仁慈,而是清醒地意识到:屠杀会摧毁统治基础。但尔朱荣被权力欲望冲昏头脑,将“芟剪骄侈”视为控制洛阳的捷径,最终为其败亡埋下伏笔。
孝庄帝的屈辱与挣扎:傀儡皇帝的生存困境
元攸的遭遇是北魏皇权崩塌的缩影。这位被尔朱荣推上皇位的君主,从一开始就沦为傀儡:渡河即位时的“将士咸称万岁”,不过是军阀造势的表演;河阴之变中,他眼睁睁看着兄弟被杀害,自己则被挟持入帐,连基本人身安全都无法保障。
面对绝境,元攸展现出惊人的隐忍与求生智慧。他派人向尔朱荣传递旨意:“若天命有归,将军宜时正尊号;若推而不居,存魏社稷,亦当更择亲贤而辅之”。这番话看似妥协,实则将皮球踢回给尔朱荣——既满足其称帝野心的想象,又为自己保留“禅让”的退路。当尔朱荣因“铸金像不成”“刘灵助卜筮不吉”而犹豫时,元攸的示弱为其“悔悟”提供了台阶,暂时保住了性命。
但这种生存是屈辱的。洛城百姓“富者弃宅,贫者襁负”的逃亡,百官“窜匿不出”的恐惧,都在昭示:孝庄帝的复位不过是尔朱荣暴力统治的遮羞布。北魏的皇权体系经此一劫,已彻底失去人心,剩下的只是“尔朱氏兴”的口号与遍地尸骸。
秩序崩塌后的混乱与重构尝试
河阴之变的直接后果是洛阳的全面瘫痪:“直卫空虚,官守旷废”,士民逃亡“什不存一二”。尔朱荣试图通过“追赠死者”“循城劳问”等手段安抚人心,甚至给百官加阶、免百姓租役三年,但这些措施在大屠杀的阴影下显得苍白无力。
更深刻的影响在于权力结构的彻底颠覆:
--士族阶层的毁灭:两千余名官员的死亡,几乎清空了北魏的官僚体系。这些人多为洛阳汉化士族的核心成员,他们的覆灭标志着北魏“汉化改革”成果的终结,北方政治回归到“武力决定一切”的原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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