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诺亚让他看到的,远不止于此。
他看到,在他“肃清”灵触族之前,那个文明中最伟大的心灵感应者,正试图与一颗濒死的恒星沟通,寻求延缓其衰亡的方法,以拯救其星系内的无数生命。
他看到,“沉思者”那庞大的生物网络中,记录着某个早已灭绝的文明留下的、关于艺术与哲学的珍贵遗产。
他看到,那些被他视为“潜在威胁”而摧毁的文明中,无数普通的、善良的个体,他们拥有着爱情、亲情、对未来的憧憬,与他想要守护的人类,并无本质区别。
他甚至看到了那些追随他的暴徒,在利用他的名号行恶时,内心那卑劣而得意的狂笑。
最后,画面定格。不是Qu肆虐的地球,也不是他摧毁的任何一个外星文明。而是他自己。
是他,黑暗赛文,悬浮在被他亲手毁灭的星球废墟之上,脚下是无尽的尸骸,身后是狂热而扭曲的追随者。他那赤红的双眼,在诺亚展示的这幅“画卷”中,与记忆中Qu那冰冷无情的蜂巢意识核心,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相似。
都是为了某种自认为“正确”的秩序,都在践踏着其他生命的选择与可能性。
“不——!!!”
黑暗赛文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这咆哮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恐惧与最终崩塌的绝望!诺亚没有用力量碾压他,而是用这浩瀚的、不容辩驳的“真实”,将他那赖以支撑的偏执堡垒,从内部彻底瓦解!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进行一场悲壮而必要的“预防性守护”,但诺亚让他看清了,他早已在仇恨与恐惧的驱使下,滑向了与Qu相似的深渊,甚至成为了更大混乱的催化剂。他所谓的“守护”,手上沾满的,是无辜者的鲜血!
他周身那汹涌的黑暗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暗红色的身躯变得黯淡,赤红的双眼也失去了疯狂的光芒,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悔恨。他巨大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最终,他无力地垂下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
“……我……我都做了些什么……”诸星团的声音,那属于他本我的、充满痛苦与沙哑的声音,第一次清晰地取代了那金属摩擦般的意念,喃喃自语。
诺亚(门矢士)静静地看着他,银白色的身躯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光芒。他没有胜利者的姿态,只有一种见证与引导的平静。
“力量……不是为了毁灭,而是为了承载希望,守护可能性。”一个温和而古老的意念,直接在赛文的心灵深处响起,“被创伤蒙蔽双眼,只会让你成为创伤的奴隶,并将这痛苦施加于他人。真正的强大,在于直面错误,承担后果。”
黑暗赛文,不,此刻应该称之为赛文奥特曼,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赤红已经褪去,恢复了原本的乳白色,但那其中充满了血丝与无法化开的痛苦和愧疚。他看向诺亚,看向那代表了宇宙光明与平衡的至高存在。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无比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我的罪孽……罄竹难书。我……不配再拥有这身力量,不配再以奥特战士自居。”
他抬起手,不是攻击,而是缓缓地,将自己那曾经象征着守护与正义的头镖,那此刻仿佛沾染了无数亡魂哀嚎的头镖,双手奉上。
“我……自愿接受制裁。”他看向诺亚,眼神中不再是偏执,而是一种彻悟后的平静,以及深深的忏悔,“请……将我囚禁。在永恒的孤寂中,忏悔我的罪孽。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他选择用永恒的监禁,来为自己双手沾满的鲜血赎罪,也以此来警示世人,力量的滥用,哪怕初衷是好的,也会带来何等可怕的后果。
诺亚(门矢士)看着他,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一道温和的银白色光芒包裹住赛文,他那暗红色的身躯在光芒中逐渐褪去黑暗,恢复了原本红银相间的色彩,但那份沉重与黯淡,却无法立刻抹去。
他没有反抗,任由诺亚的力量将他传送。目的地,是光之国最深处,那用以囚禁宇宙级重犯的、与恒星内核相连的永恒静默监狱。
在那里,他将面对无尽的孤独与对过往罪孽的反复咀嚼,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救赎之路。
诺亚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最终重新化作品红色的光芒,收敛入门矢士腰间那闪烁着稳定光芒的驱动器中。门矢士的身影重新出现,他望着赛文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宇宙暴君奥特赛文的威胁,就此解除。但这场因共同创伤而引发的悲剧,留给所有知情者的,是沉痛的反思与永不磨灭的记忆。
门矢士转身,望向光之国的方向,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了星空深处。
他的旅程还在继续,但这一次,他带走的不再是愤怒与破坏的欲望,而是一份对力量与责任更深沉的理解,以及一份对救赎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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