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惊弓声
长安城西,符生敕建的吴王府。
府邸规制宏阔,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甚至比许多氐秦宗室的王府,还要气派几分。
这是苻生为了彰显其“怀柔远人”、“厚待降将”的姿态,特意赏赐给慕容垂的。
然而,这富丽堂皇的府邸,对于慕容垂而言,却是一座无比精美的黄金囚笼。
府外,明岗暗哨林立,苻生派来的“护卫”和“仆从”充斥各处。
他们警惕的目光无处不在,记录着王府的每一批访客,监听可能越界的谈话。
更有苻生直属的“鬼影郎卫”便衣,如同幽灵般,在周围的街巷间游荡。
将任何试图接近,王府的可疑人物,都会纳入监视之中。
慕容垂及其家眷、部曲的一举一动,几乎完全暴露在,苻生及其宠臣的视线之下。
府内,慕容垂独自坐在书房中,窗外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却丝毫驱不散,他眉宇间那化不开的沉郁与凝重。
他手中拿着一卷《孙子兵法》,但目光并未落在字句上。
而是投向虚空,仿佛在穿透重重屋宇,望向遥远而不可及的东方。
他的故国龙城,以及正在邺城血战中挣扎的族人。
他身姿依旧挺拔,面容因岁月的磨砺和当下的困境,而更显棱角分明。
那双曾令敌人胆寒的锐利眼眸,此刻却深潭般内敛。
将所有真实的情绪,死死压在心底。
只有在绝对无人的时刻,一丝极度的疲惫和如履薄冰的紧张,才会悄然流露。
“王爷,”老管家慕容德悄步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方才宫中内线传来消息,陛下…陛下昨夜又宴饮,席间提及河北战事。
对殿下慕容恪,迟迟未能攻克邺城大为光火,甚至…甚至迁怒于…”
慕容德顿住,不忍再说,“迁怒于我,是么?”慕容垂接口道。
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说他养虎贻患,说我慕容氏皆是养不熟的狼崽子,早晚必反,对吧?”
他对苻生的疯言疯语,早已习惯,甚至能精准猜出。
慕容德沉重地点点头:“陛下还下令,再次削减我王府用度。”
“美其名曰‘与民同苦,共克时艰’…送来的米粮,多是陈腐之物,肉食更是罕见…”
“无妨。”慕容垂摆摆手,“非常之时,有得吃就不错了。”
“告诉下面的人,紧闭门户,安分守己,不得有任何怨言。”
“更不得与外界守卫,发生冲突,一切…忍耐。”
忍耐,这是他在长安,活下去的唯一信条,他深知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苻生对他始终充满猜忌和嫉妒,随时可能找个借口,将其除去。
而朝中如赵韶、董荣等佞臣,更是视他为眼中钉,时常进献谗言。
他就像一只,被挂在弦上的雀鸟,那根弦随时可能崩断。
“世子慕容令和几位将军,近日练武勤勉。”
“只是…终日困于这方寸之地,难免有些焦躁。”慕容德又道,语气中带着担忧。
慕容垂的子孙部将,皆被变相软禁于此。
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处施展,这种压抑感几乎令人窒息。
“焦躁,比丢了性命强。”慕容垂淡淡道。
“让他们沉住气。武艺不可废,但更要读汉书,习礼仪…”
“让他们看起来…更像秦臣,而非燕将。”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韬光养晦,甚至比苻坚的“自污”更为艰难。
因为他的身上,打着深深的“异族降将”烙印。
慕容德叹息一声,领命而去。
慕容垂站起身,走到窗边,他看到院中一角。
其妻段氏正带着幼女,在庭院中采摘,初开的迎春花。
段氏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努力为这冰冷的囚笼,增添一丝暖意。
但她眼底深处的那抹忧虑,又如何能瞒得过,相濡以沫的丈夫?
他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他可以忍受屈辱,可以承受风险。
但他绝不能让家人,还有这些誓死追随他的部落,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遭遇不测。
活下去,等待,等待苻生这艘疯狂的战船,自己撞上冰山。
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脱困时机。
这就是他慕容垂,昔日威震辽东的战神,如今在长安的全部生存意义。
第二幕:照肝胆
这日午后,一位出乎意料的访客,来到了太原王府,来人竟是称病隐居的王猛。
王猛依旧是一身,朴素的葛袍,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只带了两个随从。
他的到来,让王府内外监视的目光,瞬间变得密集和紧张起来。
谁都知道,这位苻坚的首席谋士,虽不在朝,其影响力却无人敢小觑。
他此时来访慕容垂,意欲何为?慕容垂闻报,心中亦是惊疑不定。
他与王猛并无深交,甚至因其汉人身份和深得苻坚信任,而心存几分天然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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