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和……淡淡的关切?
“低血糖?”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闷,却异常清晰。
关鹤临这才意识到自己手脚发软,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
她有些难堪地点点头:“可能……有点。”
顾言扶着她重新在长椅上坐下,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护士站。
片刻后,他拿着一块包装好的巧克力饼干和一瓶矿泉水回来了。
“先吃点。”他把东西递给她,言简意赅。
关鹤临接过,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指。
她撕开包装,小口地咬着那块甜得有些发腻的饼干,冰凉的矿泉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
眩晕感渐渐退去。
“手术……怎么样了?”她终于忍不住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还在进行。”顾言言简意赅地回答,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隔着一点距离。
他摘下了沾着些许汗渍的手术帽,露出略显凌乱的黑发。
“过程比预想的复杂一点,瓣膜钙化粘连很严重。但都在可控范围内。”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目光落在远处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主刀医生经验很丰富。”
他没有说“顺利”,也没有说“放心”。
但“可控范围内”和“经验丰富”这几个字,却像两颗小小的定心丸,精准地落入了关鹤临惶惑不安的心湖,激起一圈微澜。她紧绷的神经,因为这极其客观、极其“顾言式”的陈述,竟奇异地松弛了一分。
“谢谢。”她低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冰凉的瓶身。
顾言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他微微向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似乎也在抓紧这片刻的休息。
他看起来也很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下颌线因为紧抿而显得有些冷硬。
但这份沉默的陪伴,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关鹤临感到一种莫名的支撑。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等候区的嘈杂似乎都远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上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门被推开,穿着手术衣的主刀医生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助手和护士。
关鹤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顾言几乎是同时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又迅速收回。
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是平和的。
“关雅琴家属?”
“我是!”关鹤临的声音有些发紧。
“手术结束了。”医生点点头,“过程比较艰难,但还算顺利。瓣膜置换完成了,心脏复跳良好。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正在缝合关胸。稍后会转到ICU观察。”
悬在喉咙口的那块巨石,轰然落地。
关鹤临感觉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交织着冲击着她,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着头,眼眶瞬间就红了。
“谢谢……谢谢医生!谢谢……”她哽咽着,语无伦次。
顾言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主刀医生交代完后续的注意事项后离开。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释重负的放松。
他转过头,看向关鹤临。
关鹤临也恰好在这时转过身,含着泪光的眼睛看向他。四目相对。
“顾医生……”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无法言喻的感激。
顾言看着她通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终于卸下千斤重担后流露出的脆弱和真实。
一种极其陌生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那感觉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冲破了二十七年来用逻辑和理性筑起的高墙。
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那点礼貌的距离。
然后,在关鹤临微微睁大的、带着泪光和水汽的眼眸注视下,他抬起手,动作有些生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触碰,一触即分。掌心隔着薄薄的羊绒衫,感受到她肩膀瘦削的骨骼和微微的颤抖。
“都过去了,关同学。”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嘈杂的等候区里,稳稳地传入她的耳中。不再是疏离的“关女士”,而是带着某种久远记忆温度的——“关同学”。
关鹤临整个人都僵住了。肩膀上传来的那一点微温的触感,还有那声猝不及防的“关同学”,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所有伪装的坚强。
积蓄了太久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
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猛地低下头,用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的呜咽,而是尽情释放的、带着巨大喜悦和后怕的痛哭。
顾言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肩头衣料的柔软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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