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一段电码传来，速度平稳，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感："状态特殊。无法进行复杂信息流交互。仅能维持基础编码通讯。请谅解。"
孔方佳眼中精光一闪。对方果然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回复：理解。以当前模式进行。请表明你们的身份。"他沉声道。
通讯官再次敲击发送。
接下来的交流，就在这缓慢却清晰的一来一往的电报声中展开。效率低下，却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对方："我们是……先行者文明……的残留体。"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行字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屏幕上时，舰桥内还是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孔方佳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李艳猛地抓住孔方佳的胳膊，手指冰凉。王海峰在屏幕那头重重地坐回椅子，喃喃道："真的是他们……"
孔方佳稳住心神，继续追问："‘天堂-2’的遗迹与你们有关？之前的攻击行为？"
对方："‘天堂-2’……是昔日家园之一。γ-7……是重要节点。攻击……非本意。是痛苦……是挣扎……是防御本能……对外界刺激的……扭曲反应。稳定……需要巨大努力。"
文字断断续续，却勾勒出一幅悲惨的图景。孔方佳立刻抓住了关键点："痛苦？挣扎？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何变成……现在这样？"他谨慎地选择着词汇。
长时间的停顿。仿佛那边的存在正在凝聚力量，或者回忆极其痛苦的往事。
最终，电码再次响起，速度似乎更慢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我们……曾成功升维。"
众人心中一震。
"但……高维环境……远超预计。一般的碳基和硅基躯体……都无法承受……本质性的规则冲刷……纷纷崩解……意识……几乎消散。"
文字冰冷，却描述着一场发生在维度之上的惨烈灾难。先行者们实现了终极梦想，却瞬间跌落深渊。
"极少数……意识核心……侥幸未完全湮灭。借助……最后的文明遗产……技术……将自身……锚定于宇宙弦……以纯能量……信息态……苟存。"
李艳倒吸一口凉气："能量生命……他们变成了类似星盟中能量文明的存在形式！但他们的基础是碳基意识转化而来！"
王海峰急促地道："问他们！那些建筑残骸！是不是就是当时用来进行升维或者说锚定的装置？γ-7这样的异常环境，是不是这种能量信息态存在的必要条件？"
孔方佳点头，将问题提炼后发送。
对方确认："是。节点……产生并稳定……异常规则……庇护所……也是囚笼。离开……则消散。"
答案与之前的观测完全吻合。γ-7这样的空域，既是他们的存身之本，也是无法逃离的监狱。
"那么，」孔方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之一，「那些留在高维的呢？你们说‘极少数’存活下来，其他的先行者呢？」
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仿佛触及了更深的伤痛或禁忌。
电码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悲哀与一丝无奈的情绪：「部分……个体。在升维前……或过程中……选择了……机械义体之路。意识……上传……或半机械化。他们……得以在高维……存留更久。」
李艳立刻反应过来：「就像……像一些文明设想中的‘数字飞升’？或者高度赛博格化？」
对方：「可……如此理解。但……机械……在高维……存在巨大局限。难以真正……融入……高维规则。无法发展……无法真正……‘生存’。只是……存在。如同……幽灵。我们……与他们……失去了……稳定联系。记忆……也残缺……」
信息量巨大，令人深思。升维的两条路：碳基纯能量化，只能退回低维异常区苟延残喘；机械义体化，能在高维存在却如同幽灵，发展受限。先行者的文明，实质上已经分裂并近乎毁灭。
孔方佳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困扰地球已久的问题：「那么，之前传递给刀锋女王，以及后来通过‘天堂-2’遗迹震动传递给我本人的警告信息，是来自你们，还是来自高维的那些机械义体先行者？」
对方回答得很快，似乎对此很确定：「信息……源自高维。应是……机械义体同胞……所发。他们……或许能更清晰地……感知高维危险。我们……记忆残缺……且难以……直接联系高维。」
王海峰猛地一拍大腿：「这就对上了！高维的机械义体先行者看到了危险，但他们自身难保，只能以这种隐晦的方式发出警告！而能量态的这些，因为状态不稳定且记忆残缺，反而无法做到！」
真相的拼图，正在一块块凑齐。
孔方佳沉吟片刻，将地球文明目前对高维的诸多猜测——高维存在的干预、碳基硅基文明冲突背后的推手、鲶鱼理论、特征弦的发现等等——精简地概述了一遍，
然后问道：「我们的这些推测，是否接近真相？高维……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何要如此对待低维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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