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你吧。”
岁雪从万山寒身上跳下，直勾勾的盯着灭明的双瞳。
“给箭矢做手脚，后又假装救世主，到森林来救我。”
“以及，趁我不在，对树屋纵火的人，也是你吧。”
灭明闻言，挑眉。
他指尖轻捏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岁雪，避而不答。
“怎么。”
“首领不是还要继续顶着阿雪的躯壳跟臣假装恩恩爱爱么。”
“如今这番质问的口气，是为什么。”
说罢，他好像根本看不见岁雪质问的眼神，暗了眸色，自顾自屈指勾住她的鬓发，别于耳后。
勾完，还不忘用指腹轻揉了揉她的耳廓，笑道。
“是想要……”
“跟臣撕破脸皮，彻底对着干吗。”
说罢，他笑容更深，眼底寒芒乍现。
岁雪扫了一眼他玩味的神色，冷笑一声，猛地挥开他放在耳朵上的手。
“就算我每日卑躬屈膝的讨好你，换来的也只有背刺，不是吗。”
灭明身形微顿。
“看来首领真的是从来没有信任过臣啊。”
“是臣干的，扣臣脑袋上。”
“不是臣干的，也照样扣臣脑袋上。”
灭明眸色微冷，收回手抱臂看着岁雪，嘲弄之意尽显。
岁雪直接忽略他的嘲讽，抬眸，一字一句的质问。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坦诚相见。还请灭明告诉我。”
“树屋的火，狩猎的箭。”
“是否都是你做的手脚。”
灭明轻笑出声，伸手捏了一下岁雪的脸颊。
“得亏臣有些时候还觉得您聪明。”
说着，他眼底情绪翻涌，看不出具体的喜怒。
“没想到，您脑子居然也有这么不好使的时候。”
“您为什么会觉得，臣有问必答，一定会对您的问题如实交代？”
岁雪闻言抬眸，也笑了。
一把挥开他的手。
“你要不要如实回答没关系，于我而言也不重要。”
“真相与否，我自己会亲自动手去查。”
说罢，她躲开灭明的接触，掸了掸裙边的灰渍。
而后，当着灭明的面挽着万山寒的胳膊。
直接抛下灭明，直接与万山寒他相携款步而去。
直到几里后，她回头。
月光打在她侧脸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美轮美奂。
“灭明。”
她好听的声音响起。
“这世间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也没有谁非谁不可。”
伴随着一声轻笑，她扬起凤目，眸光如星。
“于我而言，失去你，并不会让我无法生存。”
“同理，与你而言，那个幼时的岁雪也是这样。”
“缘去缘散，归根到底都不过如同流沙。”
“又何必，把别人的喜怒哀乐，当成自己活下去的倚仗。”
清冽的声音如鸣佩环，清扬婉兮，震的灭明心头一颤。
对她的那些排斥、抗拒、甚至怨恨，一时间如鲠在喉。
他沉默许久，直到半晌后。
眼神阴郁下来，方才厉声道。
“你于高高在上的立场，经历不了别人的悲苦，自然可以轻描淡写的概括他人的执念。”
“但是于我而言。”
“有些看上去很可笑的执念，就是支撑我能存活至今的浮木。”
说着，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看向岁雪。
他如今只觉得，岁雪和万山寒卿卿我我的样子，在他看来分外刺眼。
话说一半，他就心生烦闷，上前一步，把岁雪从万山寒的手中拽了回来，拉到自己身侧，皱眉道。
“还有，我不喜欢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不看着我。”
岁雪无奈，叹息一声。
回头看了眼万山寒，见他表情冷淡，一如既往，似乎没有什么不高兴。
索性也就没解释，只好面对面对着灭明。
二人视线交汇。
灭明深吸口气，继续开口道。
“其实我恨你恨得要死。”
“我今生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执念都被你夺走了，我巴不得活剐了你。”
说到这里，他神色微顿，心绪复杂。
“但你用着和岁雪一样的躯壳。”
他低低笑了一声，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脑袋不由自主靠在岁雪的颈窝处。
“我很懦弱，下不了手。每次计划对你下杀手的时候，脑海里就不由得代入她因此受伤的样子。”
“迟迟下不了手之后，又难以消磨对你的怨恨，索性就只好自残，用痛感保持清醒。”
说罢，他撩开袖子。
露出手臂上大大小小交错凌乱的血痕，声音愈发低沉。
“算算我这一生，恨我爹，恨我杀了我爹。恨岁雪，恨她的目光永远不回来留在我身上，也恨我自己没那个能耐让她爱我。”
灭明一口气说了很多，每说一个字，整个人的力气就抽空一些，直到最后忍不住全身都靠在她身上。
良久，他低低笑了一声。
“当然也恨过你。”
“恨你占据了那个人的躯壳，也恨自己无法对她的躯壳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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