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像两块枯木在摩擦,带着浓重的、深入骨髓的自我厌弃,“我治得了别人……治不了自己……那痛……那冷……饿怕了……一辈子……好不了……”他猛地抬手,不是指向谁,而是狠狠抓挠着自己胸口那片破旧的绸布,指甲抓在布料上发出“嗤啦”声响,眼神浑浊得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泥沼,“扎针?那是逼出来的狠!为了几文钱,什么事都干过!丢人呐……丢尽了……没救……”他的哭声变成了呜咽,身体蜷缩起来,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那被阿楚点破的“血窟窿”,此刻正汩汩涌出脓血和污秽,痛得他只想把自己彻底藏进泥里。
“谁说没救?!”阿楚突然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扎破了凝重的沉默。她几步上前,一点不嫌弃地蹲在瘫软如泥的张妙手身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坦率地看着他布满泪痕的脏污脸庞,嘴角甚至带着点调皮的笑,但语气无比认真:“张老爷子,您这‘穷病’根子扎得太深太偏,是得用点‘猛药’!可您忘了,自己是干嘛的了吗?悬壶济世啊!您手上那根针,生锈了吗?能扎别人皮肉里的脓包、腐肉,怎么就扎不穿您自个儿心口上那点烂疮死肉?说句不客气的,我看您啊,是医术不精!医者连自己的心魔都不敢动刀,还敢说自己是‘妙手’?”
她站起身,双手叉腰,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对生命的笃信:“您那老黄历该翻篇了!现在什么时代?科技都能把这么大一坨(她用拇指随意比划了一下铁蛋的庞大身形)塞进小小客栈了,您那点‘心病’,有什么不能想的?‘心穷’?看怎么比!看见柜台后边那位了吗?”她纤纤玉指猛地指向了吕秀才,吕秀才正心疼地查看着被方才冲击波震落在地的几本外文书,闻言愕然抬头。
“吕秀才!前前前任关中大侠!家有娇妻,小女可爱,功名在身,学问通天!可他兜里有几个大子儿?上次为了淘换本孤本《洗冤录》(阿楚故意加重了这本书的名字),把自己仅存的压箱底私房钱赔了个底掉,还找我夫君借了三百文!可你看他,”阿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鼓动人心的热情,“哪天不是乐乐呵呵,抱着书当饭吃,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该破的地方破,可干净整洁得很!这就叫‘活明白’了!他‘穷’吗?是,钱袋子空空如也。可这里富不富?精气神足不足?”阿楚用手指用力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又用力握拳锤了锤胸口,俏脸因激动微微泛红。
晏辰立刻默契十足地接上话茬,语调平和却富含智慧:“前辈,您看这客栈里这些人。”他目光温润地扫过众人,“佟掌柜,抠是真抠,见不得丁点浪费,一个铜板恨不能掰开花,可她为了帮街角没人要的孤儿寡母,没少往那破篮子里偷塞米。展堂兄,轻功绝顶,手指头缝子里过手的金元宝怕是能堆成山,可他这些年给衙门当‘义务线人’,只图换张睡觉不用跑路的安稳床板。大嘴哥整天捣鼓‘黑暗料理’,可他做出最像样的东西就是能让大家伙儿乐呵呵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团圆饭。这世上最珍贵的‘药’,从来不是金子银子堆出来的,是人心里的暖乎气儿!是今天帮街坊邻居一点忙,明天看到娃子对你笑了——这点点滴滴熬出来的‘穷开心’,最踏实,最能治好‘心穷病’!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全息弹幕在这一刻,刷过了无数条暖流:
【泪目了家人们!老板娘这嘴炮带圣光啊!穷开心才是真·无价仙丹!】
【吕秀才:人在家中坐,穷得名天下!但这波精神胜利法我服!吕氏代言费结一下?(狗头)】
【格局!什么叫格局!把‘穷’字掰开了揉碎了再重新组装,人家直接造出个‘心灵富足’!论嘴炮我只服同福客栈老板娘团!】
张妙手瘫坐在地上,耳中灌入阿楚和晏辰一句句连珠炮般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小锤子狠狠凿在他封闭的心窍上。他呆滞地望着阿楚那张充满活力的、带着点婴儿肥的俏脸,那双明亮坦荡仿佛能倒映出他自身渺小与腐朽的眼睛,他再缓缓转动目光,看到了那边正在小心翼翼收拾散落在地的珍馐集(一本食谱)的李大嘴,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捧着的是绝世的珍宝;看到了莫小贝扶着刚换好华服的佟湘玉坐下,小声说着宽心的话,佟湘玉虽然还在心疼琉璃盏,眼底却有了点真实的温暖;看到了白展堂一边唠叨着“费钱”一边不知从哪里掏出个小药瓶递给燕小六压惊;看到了铁蛋那壮硕如山的身躯正小心翼翼地扶起刚刚被气劲震歪的一张雕花屏风,巨大的金属手掌动作却异常轻柔,仿佛在照顾一个易碎的婴儿……
这一切,都和他记忆深处那个只有冰冷、贫穷、绝望的小村和破茅草屋……如此不同。
他茫然地,缓缓伸出那只颤抖不已、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没有抬袖,没有再凝结那股令人作呕的腥寒气劲。他的手伸向腰侧——那里系着一个同样破旧、但针脚细密、已经被摩挲得油亮的小布包。他的手指痉挛着,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那小布包的系绳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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