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依旧平静:“过路的,避雨。”
白狐又“吱”地叫了一声,这次声音带着点嘲讽似的,绿眼睛瞥了小六一眼,甩了甩那撮火红的尾巴尖。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李大嘴端着他的“九九归一莲子羹”从厨房出来,热气腾腾,试图打破僵局:“来来来,尝尝我的新菜!这位客官,你也来一碗?不收钱……呃,掌柜的说了算!”
他看向佟湘玉。
佟湘玉刚要说话,那人却站了起来:“不必了。雨小了些,我该走了。”
他放下几文茶钱,戴上斗笠,那白狐轻巧地跳回他肩上。
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飘过来:“夜深人静时,最好关紧门窗,有些声音,听了会做噩梦。”
他消失在渐渐变小的雨幕中,仿佛从未来过。
客栈里一片寂静。
半晌,李大嘴嘟囔道:“怪人……还有那只怪狐狸。”
白展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佟湘玉关切地问:“展堂,你咋咧?认识他?”
白展堂喃喃道:“不认识……但感觉,很不好。像……像碰到鬼了。”
吕秀才拢了拢皱巴巴的书页,小声道:“《山海经》有云,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呃,刚才那只,虽只有一尾,然尾尖赤红,目有精光,恐非寻常走兽。”
郭芙蓉切了一声:“秀才你又掉书袋!我看就是装神弄鬼!要是敢来闹事,看我的排山倒海!”
祝无双却轻声说:“我觉得……他不像坏人。就是……就是好像有很多心事,重得都快把他压垮了。”
莫小贝舔着糖葫芦:“我觉得那只狐狸挺好玩的,眼睛会说话似的。”
邢捕头摸着下巴:“亲娘咧,我看这人有点可疑,小六,明天起,加强巡逻!特别是同福客栈附近!”
小六挺起胸膛:“放心吧师傅!包在我身上!嗷呜……”
他习惯性地想拔刀壮声势,结果手滑,刀掉在了地上。
夜幕彻底落下。
雨停了,月亮从云层后面露出半张脸,冷冷清清地照着七侠镇。
子时将近。
白展堂在床上翻来覆去,那人留下的四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意识里——“今夜子时,旧事”。
什么旧事?是他偷王母娘娘玉簪那桩,还是他顺手牵羊拿了江南霹雳堂火药配方那档子?
或者,是更久远、更不愿提起的……
他索性爬起来,披上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
月光如水,把一切都涂成了淡蓝色。
院墙的阴影下,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
正是白天那个戴斗笠的客官,那只白狐依旧蹲在他肩上,绿眼睛在月光下显得越发诡异。
“你来了。”那人说,声音平静无波。
白展堂稳住心神,摆出盗圣的派头,虽然心里打鼓:“阁下是谁?深更半夜,引我出来,有何指教?”
那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依然平淡无奇的脸,但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仿佛有漩涡在转动。
“我姓胡,叫胡不语。”他说,“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白玉汤,或者说,白展堂。”
白展堂心里一沉:“你想怎么样?”
胡不语肩上的白狐轻轻叫了一声,跳下地,走到白展堂脚边,用鼻子嗅了嗅。
胡不语说:“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遗忘’的故事。”
“遗忘?”
“人有的时候,会主动忘记一些事,不是因为不重要,而是因为太重要,重要到承受不起。”胡不语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就像你,白展堂,你记得你第一次用‘葵花点穴手’点住的是谁吗?”
白展堂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当然记得,是……”
他忽然卡壳了。
那个清晰无比的记忆画面,突然变得模糊不清,那个被他点住的人的脸,像蒙上了一层雾。
怎么会?他明明记得的!是那个……那个谁来着?
胡不语轻轻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看,开始了。‘他’要来了。”
“谁要来了?”白展堂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
“遗忘本身。”胡不语说,“或者说,是专门吞吃记忆的东西。我们叫它‘逝影’。”
它以最珍贵的记忆为食。
它盯上你这间客栈了,因为这里……藏着太多浓烈的情感,对它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白展堂觉得匪夷所思:“你说什么梦话?什么逝影?吞吃记忆?我还说我是如来佛祖呢!”
胡不语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说:“那只是一种比喻。具体来说,它会让人逐渐遗忘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事。”
先从最细微的记忆开始模糊,然后是关于那个人的印象,最后,连那个人是否存在过,都会怀疑。
就像一幅画,被水慢慢浸湿,色彩褪去,轮廓消失,最后只剩下一张白纸。
白狐用脑袋蹭了蹭白展堂的裤脚,仰头看着他,绿眼睛里竟流露出一丝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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