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咧!
这什么鬼地方?
空气里一股子驴粪混合着劣质香粉的味儿,像谁他妈的把整个唐朝的垃圾堆倒进了二十一世纪的香水瓶。
青石板路被晒得冒油,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踩在一条刚死的鲶鱼肚皮上。
客栈木头招牌被虫蛀得稀烂,“同”字少了个点,活像缺了门牙的老妓女在咧嘴傻笑。
两盏灯笼在风里晃荡,泼洒出病怏怏的红光,照得门口那摊积水像一汪脓血。
我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热浪裹着葱花味、汗臭、还有他妈的什么百年老醋的酸气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熏一跟头。
一个娘们儿叉腰站在柜台后面,手指头戳着账本,一口陕西腔像打机关枪:“额说展堂!你这账目咋算的嘛!昨日进项三两五钱,今日支出二两八钱,咋还能亏出个窟窿来咧?”
旁边那瘦高个伙计,手指头绞着抹布,赔笑:“掌柜的,这不郭芙蓉打碎俩碗,莫小贝偷吃半斤蜜饯,吕秀才夜读熬灯油……”
“放屁!”娘们儿一跺脚,“灯油钱能从菜钱里扣?你当额是瓜皮?”
墙角阴影里,个青衣姑娘正拿块抹布有气无力地擦桌子,每动一下都像要了她的命。
另一个胖厨子从厨房探出脑袋,油光满面地嚷:“掌柜的!新炖的肘子快好了,尝咸淡不?”
柜台边,个书生摇头晃脑:“子曾经曰过,治大国如烹小鲜,理财亦然……”
“曰你个头!”娘们儿抓起算盘虚晃一下,书生缩脖躲了。
我穿着我那身皱巴巴的西装套裙,口袋里揣着个破笔记本。
我是个记者。
《江湖八卦周刊》的特约撰稿人。
主编拍着桌子吼:“去同福客栈!挖点猛料!佟湘玉是不是克夫命?白展堂到底偷过多少户?郭芙蓉的排山倒海能不能劈开砖头?读者就爱看这个!”
可去他妈的猛料。
这地方看起来连只像样的蟑螂都养不活。
“这位……女客官?”那瘦高个伙计凑过来,眼神在我身上溜一圈,“打尖还是住店?”
他手指头细长,关节突出,摆弄抹布像摆弄什么宝贝。
我舔舔干裂的嘴唇:“我……找灵感。”
“灵感?”擦桌子的青衣姑娘猛地抬头,眼睛一亮,“小郭姐姐!她说找灵感!”
那叫郭芙蓉的姑娘把抹布一摔:“灵感?我这有的是!看招——排山倒海!”她对着空气推一掌,袖口带风,差点扫到旁边书生的鼻子。
书生扶了扶眼镜框:“芙妹,稍安勿躁。这位姑娘眉宇间隐有文气,想必是位女学士?”
“学你个头!”郭芙蓉瞪他,“吕轻侯,一边子曰去!”
那胖厨子拎着勺出来:“啥零感?饿不?刚出锅的馒头,管够!”
我胃里一阵抽搐。
操。
这就是江湖闻名的同福客栈?
一群神经病。
柜台后的娘们儿——佟湘玉——扭着腰过来,上下扫我:“额说姑娘,你这身打扮……不像本地人嘛。打哪来?做啥营生?”
我下意识捂紧口袋:“我……写字的。”
“写字?”白展堂眼睛一亮,“代写家书?诉状?还是……情书?”他搓手,“咱这业务熟!”
佟湘玉推开他:“去去去!展堂你少添乱!”又对我笑,“姑娘,额看你这气色,是缺碗热汤面。大嘴,下碗面去!多放辣子!”
胖厨子李大嘴应声钻回厨房。
我像个木桩子被按在长凳上。
郭芙蓉凑过来:“写字的?是不是那种……话本先生?专写侠客美女私奔那种?”
吕秀才挤开她:“非也非也!此乃着书立说,藏之名山,传之后世……”
“传你个头!”郭芙蓉拍他后脑勺,“上次你写那什么《论语新解》,卖出去三本,两本还是我买的!”
莫小贝从楼梯缝里钻出来,糖葫芦糊一脸:“小郭姐姐!是不是有说书的来了?我要听孙悟空大战猪八戒!”
佟湘玉揪她耳朵:“听啥听!作业写完了么?昨日先生又捎信,说你逃学掏鸟窝!”
“额错咧额真滴错咧……”佟湘玉开始抹眼泪,“额就不该嫁到这地方,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被个小姑子气死……”
白展堂忙递毛巾:“掌柜的,淡定,淡定!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我坐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中间,笔记本硌着大腿。
操他妈的猛料。
这地方需要的是镇定剂,不是记者。
李大嘴端面出来,油花汪亮,辣子红得吓人。
“趁热吃!”他咧嘴笑,“咱这汤头,祖传秘方!比对面醉仙楼强十倍!”
我挑一筷子,味道……居然不错。
辣得扎实,香得蛮横。像这地方,粗糙,但活生生。
“怎么样?”佟湘玉凑近,“额这店,别看小,五脏俱全!江湖上的朋友,都给几分薄面!”
我咽下面,辣得冒汗:“佟掌柜,听说您……经营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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