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疫刚过,承乾宫的艾草香还未散尽,瑶珈就发现账册上出了纰漏。库房里的三匹云锦,账面显示 “浣衣局领用”,实际却少了一匹。刘嬷嬷戴着老花镜,把账本翻得卷了边,指尖在 “小莲” 的名字上戳了又戳:“定是这丫头病糊涂了,领了料子没记账。”
瑶珈坐在窗前,看着那盆新换的兰草。叶片上的露珠滚到叶尖,悬而未落,像极了小莲那日在浣衣局,怯生生接过云锦时的眼神。她记得很清楚,小莲当时红着眼圈说:“娘娘放心,奴婢定当好好保管,绝不负您的恩宠。”
“春桃,” 瑶珈的声音很轻,“去看看小莲在做什么。”
春桃回来时,手里攥着块撕碎的云锦碎片,边缘还沾着金线绣的凤凰纹 —— 那是她特意让人给小皇子做襁褓用的料子。“娘娘,”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小莲不在浣衣局,她、她的床铺底下,藏着这个!”
碎片上的针脚歪歪扭扭,是小莲的手艺没错。瑶珈的指尖抚过冰凉的碎片,忽然想起水疫期间,小莲总说头晕,好几次打翻了药碗。那时她只当是病中虚弱,如今想来,怕是早就和外人勾结,借着养病的由头,偷偷转移了云锦。
“把小莲叫来。” 瑶珈将碎片扔进炭火盆,火苗舔舐着丝线,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在焚烧一段被辜负的信任。
小莲进来时,双手绞着衣角,袖口的补丁还是瑶珈让张厨子的妻子帮忙缝的。她的脸比生病时圆润了些,鬓角还别着朵新鲜的蔷薇,那是御花园的品种,按规矩,低位宫女是不准私自采摘的。
“云锦的事,你可知罪?” 瑶珈的目光落在她别着蔷薇的鬓角,那里还沾着些细碎的金粉 —— 是永和宫特有的蜜粉,德妃宫里的人常用。
小莲 “扑通” 跪在地上,膝盖撞在金砖上的声响,比水疫时的呕吐声更刺耳。“娘娘饶命!”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空荡荡的腕上,“是、是兰嬷嬷逼我的!她说若是不把云锦偷出来给她,就、就把我爹娘卖到窑子里去!”
兰氏?瑶珈的眉峰蹙起。那个在水疫中受了她恩惠的老嬷嬷,竟会恩将仇报?她忽然想起昨日去浣衣局,兰氏正偷偷给小莲塞东西,见了她,慌忙藏进袖中,当时只当是些吃食,如今想来,怕是封口的银钱。
“刘嬷嬷,” 瑶珈扬声,“去把兰氏叫来,本宫要和她当面对质。”
兰氏进来时,背挺得笔直,比往日更显硬朗。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莲,忽然冷笑一声:“小蹄子,自己做错了事,还想攀咬到老身头上?那日领云锦时,明明是你说‘娘娘最疼我,少一匹也不会怪罪’,怎么?现在怕了?”
小莲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胡说!明明是你……”
“够了!” 瑶珈猛地一拍案,案上的承乾宫印被震得跳起,“你们当本宫是傻子吗?” 她的目光扫过两人,“小莲,你鬓角的蔷薇,是永和宫的品种吧?兰氏,你袖中藏的银锭,上面的印记是四阿哥府的,对不对?”
两人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像被水疫洗过的纸。瑶珈忽然想起德妃那日送来的药材,账册上写着 “暂借”,却迟迟不见来讨还 —— 原来她们打的是这个主意,想用一匹云锦,让她和德妃生嫌隙。
“娘娘,” 兰氏忽然跪在地上,额头撞得金砖咚咚响,“老奴知错了!是永和宫的刘姑姑找的老奴,说只要能让承乾宫出乱子,就把老奴的儿子从宁古塔赎回来……”
小莲也跟着哭喊:“奴婢也是被胁迫的!刘姑姑说,若是不从,就、就揭穿奴婢爹娘是八阿哥旧部的事……”
瑶珈的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节奏与她初次掌宫时一样沉稳。她忽然想起父亲信里的话:“人心如秤,轻与重,自己掂量。” 这两个宫女,一个为了儿子,一个为了爹娘,都选择了背叛,却不知早已成了别人的棋子。
“春桃,”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把兰氏关进柴房,听候发落。小莲……”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盆兰草上,叶片上的露珠终于坠落,“贬去冷宫当差,永世不得再回承乾宫。”
兰氏还想辩解,却被刘嬷嬷堵住了嘴,拖下去时,她的哭喊像被踩住的猫,尖利而绝望。小莲被押走时,回头看了瑶珈一眼,眼神里有悔恨,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 或许对她来说,离开这波诡云谲的承乾宫,反而是种归宿。
夜深人静时,瑶珈坐在灯下,看着那本被篡改的账册。小莲的字迹娟秀,却在 “三匹” 的 “三” 字上,添了笔变成 “二”,痕迹拙劣得像孩童的涂鸦。她忽然想起小莲刚入宫时,怯生生地说:“娘娘,我爹娘说,跟着您,准没错。”
“娘娘,” 春桃端来碗安神汤,眼睛红红的,“您说,咱们身边还有可信的人吗?”
瑶珈接过汤碗,汤面上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倒影。她想起小石头冒死送来的密信,想起张厨子在药里偷偷加的补药,想起李太医背着药箱奔波的身影 —— 这宫里,有背叛,就有忠诚,就像有黑夜,就有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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