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峡的天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拭去墨迹,露出了后面久违的、虽然依旧昏红却不再令人窒息的天光。那轮曾经妖异无比的血月,此刻只剩下一个暗淡的、边缘模糊的虚影,挂在西边天际,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充斥天地间的噬渊死寂与星核悲鸣,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般的宁静,以及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的、浓郁得化不开的悲伤。
大地满目疮痍。原本巍峨的山峦坍塌成巨大的碎石堆,奔腾的河流改道甚至干涸,森林化作焦土,曾经闪烁着星辉的建筑只剩残垣断壁。放眼望去,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土地,仿佛整个星峡被一只狂暴的巨兽狠狠蹂躏过。
死寂,并非来自噬渊,而是来自生灵的凋零。
在观星禁地原址附近的一片相对完整的碎石滩上,稀稀拉拉地聚集着百十个身影。他们是这场浩劫中奇迹般幸存下来的守墓人,以及少数在最后关头被守墓人庇护的星峡本土生灵。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衣衫褴褛,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破败的家园,久久无言。洁身长老和其他长老们的殉道,族中精锐的十不存一,家园的彻底毁灭,打击太过沉重。
人群中,一个断了条胳膊、满脸烟尘的年轻守墓人突然蹲下身,抓起一把混合着血污和灰烬的泥土,肩膀开始无声地耸动。压抑的啜泣声,如同传染般,在人群中低低响起。
“哭什么!”一个嘶哑却带着倔强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守墓人,他瞎了一只眼,用破布草草包扎着,腰杆却挺得笔直,“长老们和那么多兄弟姐妹,用命给我们挣来了活路,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儿哭鼻子的!”
他走到一处稍高的石台上,环视众人,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都打起精神来,星峡还没亡,咱们还活着,刘恩公他用命换了星核的安稳,咱们要是就这么垮了,对得起他们吗?”
提到“刘恩公”,人群一阵骚动,空洞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光芒。那个外来者,那个力挽狂澜又最终消散的青年。
“对!不能垮!”另一个幸存者抹了把脸,站了起来,“得先把还活着的人聚拢,看看有多少伤员需要救治,再看看有没有干净的食物。”
“还有星晷。”有人小声提醒,“刘恩公留下的那个光桥好像还在,咱们得去看看。”
求生的本能和对先辈牺牲的责任感,逐渐压倒了绝望。幸存者们开始自发地组织起来,分成几个小队,有的搜寻可能的生还者和物资,有的尝试探查周围环境的安全,还有几个懂点阵法皮毛的,则小心翼翼地朝着记忆中星核与噬渊最后平衡的区域靠近,那里还隐约残留着淡淡的、令人心悸又觉安稳的三色光辉。
与此同时,在星峡边缘,那片被刘臻一戟劈碎的山峦废墟深处。
一堆巨大的岩石猛地被掀开,碎石哗啦啦滚落。一个浑身是血、黑袍破烂不堪的身影,艰难地从里面爬了出来,正是星壑。
他此刻的模样凄惨无比,胸口一道可怕的撕裂伤口几乎贯穿前后,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原本精明阴鸷的脸上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惧和扭曲的痛苦。
“咳咳。”他趴在地上,大口吐血,血沫里混杂着内脏的碎片。刘臻最后那一击,差点直接要了他的命。
“该死的小畜生,还有那些老不死的。”他低声咒骂着,眼中充满了怨毒。挣扎着摸出几颗珍藏的保命丹药塞进嘴里,又运转起残存的、早已背离正统的逆星功法,勉强稳住伤势不至于立刻死去。
他知道,自己完了。就算能活下来,守墓人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个叛徒。星峡虽大,却已无他容身之处。
“必须离开,离开星峡。”他喘息着,望向星峡外围那依旧混乱的能量乱流。虽然危险,但留下必死无疑。
就在他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时,一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啧啧啧,真是狼狈啊,星壑长老。”
星壑浑身汗毛倒竖,惊骇地四下张望:“谁?是谁?”
“别找了,你看不到我。”那声音带着嘲讽,“蚀月大人的化身虽灭,但其伟力岂是你能揣度?本座乃蚀月大人麾下幽影使者,奉命监察此界。”
蚀月还有后手?星壑心中更惊,但随即涌起一丝希望:“使者大人,求大人救我。带我离开这鬼地方,我对蚀月大人忠心耿耿啊。”
“忠心?”幽影使者嗤笑一声,“你的忠心,就是差点坏了蚀月大人的大事。不过你确实还有点用处。星峡如今情况如何?那小子,还有星核、噬渊,到底怎样了?”
星壑不敢隐瞒,忍痛将自己看到的情况断断续续说了出来,包括刘臻似乎与星核、噬渊同归于尽(消散),三才光桥残留,星峡初步平衡但损失惨重等信息。
“哦?那小子真的死了?”幽影使者似乎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三才之力引导的平衡么,倒是出乎意料。不过,这种平衡初定,最是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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