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圣上确实需要苏家军的支持。"楚明霄敛了笑，指向地图上的北境，"北莽王庭内乱，主战派占了上风。未来三年，边境将有大患，圣上需要一支忠诚可靠的军队守住国门。"
苏澜一抬眸，第一次仔细打量楚明霄。月光下，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色。这一刻，他不再是前世记忆中那个暴戾阴鸷的监军，而是为国为民四处奔走的忠臣良将。
"王爷为何告诉我这些？"她坐直身子，忽觉心中有一团火被点燃，硬如磐石的心逐渐开始柔软。
楚明霄抬眼看她，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因为我相信，你我目标一致——保全苏家，守住边疆。"
他起身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信："这是截获的太子密信，上面明确提到要借这次出征除掉苏家军。不管是副将赵信，还是兵部尚书赵垣，他们都只是棋子而已。"
苏澜一接过信，只看了一眼，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信上的字迹她认识——前世父亲战死后，朝廷送来的问罪诏书就是这笔迹，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楚明霄不是铁石心肠，更何况陷入痛苦之中的女子是他心爱之人。他控制住怀抱苏澜一的冲动，静静走到苏澜一身旁，轻拍她的肩膀安慰:“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
"王爷打算如何应对？"苏澜一苦笑，不是她不相信楚明霄，可太子的身份尊贵。楚明霄虽是元宏帝最倚重的宠臣，但太子毕竟与元宏帝血脉相连，他要如何与太子斗？
"将计就计。"楚明霄收了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让太子以为，他的计划已经成功，我们暗中布局，等待时机一击必杀。"
苏澜一点头，为今之计这是最有胜算的，她忽然想起一事："王爷之前说源水村有埋伏，但不是北莽设的。此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楚明霄点头承认："我的暗探提前发现了伏兵，他们是太子的私兵，假扮了北莽人。"
苏澜一诧异不解:"那你为何不阻止赵信？"
"因为需要证据。"楚明霄的声音恢复冰冷，他收回搭在苏澜一肩头的手，"现在我们有活口了，那些伏兵中，有几个已被生擒。"
苏澜一倒吸一口凉气。楚明霄的城府之深，远超她想象。他明知会有伤亡，却放任赵信中伏，只为拿到太子谋反的证据！
"王爷真是……算无遗策。"她语气复杂，心中对楚明霄敞开的窗，再次紧紧关闭。
楚明霄听出了她的不满，第一次耐着性子与人解释："政治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妇人之仁只会害死更多人。"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苏澜一。前世她确实因"妇人之仁"害了全家，但楚明霄的冷酷算计也让她不寒而栗。
"我该回去了。"她起身告辞，两人终不是一类人，既然意见相悖，就多说无益了。
见她要走，楚明霄心中焦急万分，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苏澜一，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伤害苏家。"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让她无法挣脱。苏澜一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里面竟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痛楚？
"我会记住王爷今晚的话。"她最终说道，轻轻抽出手腕，转身离开。即便她是重生之人，也无法如救世主一般拯救所有人，救一人还是救天下人，本就是立场不同无关对错，难道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回到她的营帐，苏澜一发现季青在帐外等她，那坐立不安的样子她从未见过。
"小姐，你受伤了？"季青一眼就看到她袖口上的血迹，神色更加紧张起来。
苏澜一查看手腕，并没有发现伤口，她想起楚明霄曾抓过她的手腕，很可能是楚明霄的血沾染上的。
"这血迹是王爷的，”她心里发慌，催促季青，“你快去看看他伤哪里了！"
季青抿嘴一笑，“王爷的伤无碍，我再为小姐检查一下。”她坚持为她检查了一遍，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放松下来，“今日那些箭矢上都淬了毒，我检查过了，是北莽特有的蛇毒。"
苏澜一皱眉："但是，今日的伏兵不是北莽人。"
"是啊，奇怪的是……"季青犹豫了下，还是将旧事提起，"这种毒我在太医院见过，两年前王爷重伤，中的就是这种毒。"
苏澜一心头一震："王爷中过北莽蛇毒？他不是没来过北疆吗？"
"两年前，王爷在西疆巡防时遇刺，箭头之毒便是这北莽蛇毒。"季青压低声音，"奇怪的是，太医院记录显示，那种蛇三年前在北疆沙暴后灭绝，只有少数生活在皇宫西苑的猎场里。"
苏澜一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皇宫猎场的毒蛇，北莽特有的蛇毒，太子与北莽的勾结……这些碎片逐渐拼凑成一幅可怕的图画，让人不敢相信的真相呼之欲出，似乎只差楚明霄这最后一块碎片。难道坊间传闻是真的？他的身世并不简单，所以太子要置他于死地？
“阿青，”她歪头浅笑，“你今年不过十五，怎么对太医院的事知道得如此详细？”
季青眼神躲闪，神色不自然起来：“是，是副指挥使钦察使周鼎查到的，当时王爷伤重他只能与我商议。之后王爷痊愈，圣上任命王爷为抗击西域军的主帅，便没有再提起此事。”
“原来如此。”苏澜一觉得季青的话不似作假，但她一定有事瞒着自己，“既然王爷不知道，还是瞒着他吧。"
季青点头应下，又取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小姐，这是解毒丹。每日一粒，可防百毒。我总觉得，这军中不太安全，还是防范些为好，苏将军那份我已让程蹊送过去了。"
苏澜一接过瓷瓶，心中五味杂陈。她原以为重生后能扭转命运，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棋局跳进了另一个更复杂的棋局。
而楚明霄究竟是执棋者，还是另一枚棋子？
眼下不得而知，但她总觉得这位宁王爷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太子按耐不住的接连出手，间接证明这个秘密已经呼之欲出，等待她得不知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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