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松开,龙血的动作却未加快逃离,反而迟疑了一瞬,似在权衡去留。
就在它心头闪过“逃”字的刹那,
一股无形的威压骤然降临!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自叶辰体内深处弥漫而出,古老、深邃、带着某种不容违逆的主宰意志。
逆鳞之血的血灵猛然一颤,仿佛面对天敌俯视,所有杂念瞬间湮灭,老老实实继续融入心脉,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这一切,叶辰皆在心神中尽数感知。
混沌石……有灵!
它绝非寻常宝物,而是一尊沉睡于他体内的神秘存在。
它本可吞噬龙血,壮大己身。可当它察觉逆鳞之血即将被迫融入自己躯壳时,它却改变了主意。
它放开了钳制,甚至隐隐推动,它在促成这场融合。
为何?是因为它知道,龙血融入宿主,远比被它吸收更有价值?还是……它早已将叶辰视为真正的容器与主人?
叶辰心潮翻涌,思绪如乱麻。
混沌石到底是什么?是器?是灵?还是……某位陨落存在的残魂?
而那逆鳞之血,宁可降格与凡人之心同化,也不愿落入混沌石之口,难道在它那属于真龙的本能认知中,混沌石……比龙族更可怕?
一刻钟后,融合完成。
最后一丝猩红隐没于心肌之中,叶辰的气息依旧平稳,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舒泰,仿佛饮尽琼浆,通体澄明。
眼貘静静凝视着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复杂。
它曾断言:吸收逆鳞之血,需境界、需代价、需承受非人之苦。
可眼前之人,竟在锻骨之境,以近乎“享用”的姿态,完成了这本该惊天动地的蜕变。
没有痛苦,没有反噬,唯有圆满。
它能追踪龙血的轨迹,却感知不到那枚黑石的存在,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又仿佛……那是一片连它都无法窥探的禁忌领域。
眼貘虽为乾元塔之守护灵,威能盖世,俯瞰玄天大陆众生,可它所知的天地,终究囿于这一方世界。
而混沌石所散发的气息,那是一种超越认知的古老与深邃,仿佛来自诸界之外,万劫之前。它的存在本身,已非眼貘所能探知。
“你……吸收了逆鳞之血?”眼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叶辰点头,神色复杂,既无得意,也无惶恐,反倒像是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茫然无措。
“可是……你是怎么做到的?”眼貘追问,语气中竟有几分急切。
叶辰苦笑,心中暗叹:如何解释?难道说我体内藏着一块连真龙血脉都畏惧的神秘黑石?
他只能垂眸,装作懵懂:“我也不清楚……那血丝到了我心脏后,竟忽然安静下来,然后……就主动融入了。”
“主动融合?”
眼貘彻底怔住。
那一瞬,它仿佛听见了命运齿轮错位的声响。
若逆鳞之血可自愿认主,那它的主人,那位通天彻地的乾元,又何须舍弃此宝?即便体质阴阳相冲,也大可用秘法调和,或寻纯阳之体代为炼化。两种极端血脉共存之例,古籍中并非绝无仅有。
可千百年来,从无一滴逆鳞之血会向凡人低头!
除非……这少年并非凡人。
莫非是真龙转世?抑或是某位远古龙皇的血脉遗孤?
可细细感知,叶辰身上并无龙族气息,唯有那股若有若无、令它都无法窥透的心渊之力。
眼貘凝视着他,目光如刀,似要剖开皮囊,直视灵魂深处。
叶辰只觉背脊微寒,仿佛被某种亘古存在的意志扫过。他强自镇定,却不知对方是否已看穿一二。
良久,眼貘终于收回目光,声音恢复平静,却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不论如何,这是你的造化。逆鳞之血若被蛮力炼化,必损其本源精粹,血脉残缺,难成大用。而你这般水到渠成的融合……反而是最完美的归宿。”
它顿了顿,缓缓道:
“龙阳之气已种入你命脉,从此与你共生。越早孕育,日后成就越高。这一机缘,远胜强行破境。”
随即,它的身形开始扭曲、虚化,如同风中残影。
“试炼者,生死七层,尽皆通过。你的路,已不在塔中。走出此处,天地将因你而变。而我……将继续守望这七十二座孤塔,直至时光尽头。”
“有缘……再见。”
话音未落,身影已然消散,唯有一缕余音飘荡虚空:
>“宿命如锁,我愿承之……正如你,誓要破之。”
叶辰立于原地,心头猛然一震。
他望着那空寂之处,久久不语。
那一句“我愿承之”
竟如重锤敲在心上。
一个守护千年,甘为执灯人;一个逆天而行,誓要踏碎苍穹。
一个是顺命,一个是争命。
可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走向那不可知的终点。
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胸口,
不是感动,不是敬畏,而是一种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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