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礼之所以逃,是怕他当真会成为旁人要挟谢淮州的把柄。
谢淮州喉头翻滚,一瞬不瞬看着元扶妤的眼仁轻颤,攀上红血丝,他极力克制着呼吸,手攥的极紧,他垂眸,似是想撑着桌案起身,却没能起来。
元扶妤见谢淮州这样,胸腔发闷的那股子不适感越发强烈,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谢淮州的手,阻了谢淮州要站起的动作。
察觉到谢淮州手臂紧绷颤抖,她用力握紧谢淮州的手,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安抚:“谢淮州……”
他几番压抑平复呼吸,抬眸看向元扶妤的凤眸通红含泪,汹涌着暗潮,让元扶妤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曾经谢淮州请她饶过沈恒礼一命,被她拒绝后的画面,陡然在她脑中清晰起来。
那种几乎被她遗忘的怜惜不忍之感,也越发强烈。
谢淮州一人坐在寝宫昏黄明灭的烛光之下,颓然仰靠在坐椅靠背,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撑着太阳穴,手指摩挲额角,双眸通红泪光盈眶。
那时,元扶妤立在未关严实的窗棂外,看了谢淮州良久,最终选了避而不见。
今日,谢淮州眼底的悲伤比那日更加浓厚,元扶妤的心也更难受。
尤其是在历经李云萍、林常雪和元云岳三人离世之后,元扶妤似乎也能与谢淮州感同身受。
他反握住元扶妤的手,将她往桌案前一扯,注视着元扶妤的双眼越发红。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元扶妤能清楚看到谢淮州眼中颤动的泪光。
元扶妤心口揪紧。
虽然她不理解谢淮州与沈恒礼的关系,但她想……能让谢淮州眼底都藏不住的痛苦和悲伤,应当很浓烈,至少……应当是她和金旗十八卫一样的情分。
谢淮州抓着元扶妤的力道,随着湿热急促的呼吸越发重,压低的嗓音仿佛在隐忍着情绪:“你说会好好照顾他……”
他信了。
长公主在盛怒之下要斩他的老师,来不及搜证为老师脱罪,谢淮州只能背着长公主将人从死牢中换了出来。
那时群臣皆在校事府的监视和玄鹰卫威慑之下,谢淮州没想过此事能做到滴水不漏瞒住长公主,他能顺利将人换出藏起,谢淮州心中清楚有长公主的纵容在。
所以,元扶妤扣着他的恩师不放,说她比他更希望老师长命百岁,他便放心将恩师托付给她。
元扶妤抬起另一只手想抹去谢淮州眼中的泪光,还未触碰便被谢淮州偏头躲开。
元扶妤的手僵在半空,攥紧收了回来,语声越发和缓:“此事是意外,但的确是我的人未曾将人照顾好。但凡是你想要,我也有的,我都可补偿于你。”
谢淮州听到这话,猩红的眼仁颤动,咬紧了牙克制着欲言又止,喉头滚翻,松开元扶妤的手腕,靠回椅背拉开了和元扶妤的距离,面色被隐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之中:“你真正在意过……哪怕一个人吗?”
若在意,怎能轻飘飘说出补偿?
人命要如何补偿?
元扶妤不解谢淮州这话的意思。
窗外狂风呼啸,树影乱舞。
倾盆暴雨中,耀目白光撕裂天地,刹那照亮了谢淮州沉峰似的眉眼。
轰隆雷声在耳边炸响。
元扶妤以为谢淮州是暗指她不理解他对沈恒礼有多在意。
她皱眉看着谢淮州,后仰靠着坐椅靠背:“我知道沈恒礼是你的恩师,情感上……你对沈恒礼的感情不亚于你对谢老太太,你后来没有让玄鹰卫去找人,把人交给我照顾,是信任。人的确是在我的手上没的,怎么做能让你心里好受些,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
沉默在两人之间,有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轰隆隆雷声中,疾风卷着残叶将窗户撞开,裹挟着风雨扫过殿内桌案,将纸页吹得哗哗作响。
谢淮州闭眼低头,用手指抹过猩红的凤眸:“你从来都是这么,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今日,坐在他对面的若不是元扶妤,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元扶妤手心攥紧,这话曾经元扶妤听许多人说过无数次,可从谢淮州的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
她知道谢淮州心中难受,沈恒礼死在她的人手上,谢淮州就算冲她发怒也是理所应当。
元扶妤单手搭在桌案上,轻叹一声,话音中带着歉疚:“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我担不起。沈恒礼的事是我疏忽……我认。今日来,就是想知道怎么做能让你心里好受些……”
谢淮州攥紧的手背青筋凸起,用血红的眼看着元扶妤:“把老师还给我。”
元扶妤抿住唇,忍着情绪垂眸,余光落在不远处她曾坐过的那张桌案上,布置如旧,香炉中还燃着她最喜欢的香料,心绪几番沉浮。
元扶妤难得低头道歉:“我很抱歉。”
她的确没有这个能力,把谢淮州的老师还给他。
“那就把害死我老师的人交出来。”谢淮州声音里强压着冷意。
元扶妤抬眼看向谢淮州:“下面的人都是照我的吩咐办事,出了差错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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