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永革放的是那个缠着红布包的竹篾手环。“这牙是石蛋换的第二颗,”他摸着红布包上的“蛋”字笑,“当年他哭着说牙掉了长不出来,现在不也长齐了?日子就像换牙,疼过才知道长大。”他特意在手环旁放了根新劈的竹篾:“让后来人也试试编,就知道手上磨出茧子是什么滋味。”
张大妈放的是“同心结”碎片。“这布上有我们六个人的针脚,”她指着碎片上不同颜色的线,“红的是我,蓝的是杨大哥,绿的是李奶奶,黄的是周大爷,黑的是王大爷,紫的是石蛋。当年拼的时候针脚歪歪扭扭,现在看,倒比整齐的好看。”她还放了块新做的芝麻糖:“让后来人尝尝甜味,知道我们的日子不全是苦的。”
周砚田放的是老三的第十根红绳辫。“这辫绳换的时候,圆圆刚破壳,”他把辫绳绕在芝麻糖上,“老的带着新的,就像故事带着故事走。”他往盒里倒了点今年的青梅酒,酒液在盒底积了小小的一汪:“让酒香浸着这些物件,十年后挖出来,还能闻见日子的味。”
王大爷放的是那块刻着“2034”的鹅卵石。“这是我今年磨的,”他用袖口擦了擦石面上的笑脸,“手抖得厉害,画得不如以前圆了,却比以前暖。”他在石头旁放了张自己年轻时的照片,穿着军装,眼神清亮:“让后来人看看,我也年轻过,就像他们现在一样。”
木盒盖好时,孩子们围着土坑唱社区的老歌谣,是石蛋根据杨永革的部落调子改的:“老槐树,发新芽,你一言,我一语,日子就像筐里瓜,甜的苦的都要拿……”歌声混着风声穿过槐树叶,把每个字都吹得轻轻的,像在给十年后的人捎信。
埋好木盒,石蛋在上面立了块小石碑,碑上刻着“记忆接力棒·第一棒”,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着十年后开挖的方向。“到2044年芒种,”他给孩子们念碑上的字,“就请那时候的中学生来挖,挖出来的物件,再放进新的木盒,埋成第二棒,一直传到咱们都不在了为止。”
“要是没人记得怎么办?”扎马尾的女孩问,手里还戴着杨永革编的竹篾手环。
李淑琴笑了,从竹篮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二十年来的“接力棒地图”,每一页都画着木盒的埋藏位置,旁边写着当年的天气、参与的人、发生的事。“我们把地图存在社区档案室,”她把布包递给社区主任,“每年更新一次,就像给接力棒系了根风筝线,再远也不会丢。”
中午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下碎金似的光斑。张大妈把带来的凉面分给大家,面条上的黄瓜丝是周砚田小菜园种的,芝麻酱里掺了王大爷磨的花生粉,醋是杨永革泡的海棠醋,最后由李淑琴撒上石蛋种的香菜。“这面啊,”张大妈看着孩子们吃得满嘴流油,“就像咱们的‘记忆接力棒’,少了哪样调料都不香。”
杨永革给孩子们讲部落的“传承礼”:“老人快不行的时候,会把最珍贵的物件交给年轻人,说‘这是我的日子,现在交给你了’。咱们的接力棒,也是这个理。”他指着老槐树的树干,那里有圈十年前刻的线,现在已经长得老高,“你们看这树,当年刻线的地方现在摸不着了,却把记号长在了骨子里。”
周砚田的“圆圆”突然扑腾着翅膀,把块芝麻糖渣叼到了埋木盒的土堆上。孩子们都笑了,石蛋却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当年老三也总把掉在地上的食物叼到他种的南瓜苗旁,仿佛知道那是他的宝贝。“这就是接力棒,”他摸着圆圆的头说,“不用教,骨子里就带着呢。”
王大爷让孩子们在石碑背面画手掌印,就像当年他教石蛋做的那样。最小的男孩手掌太小,印子只占了石碑的一角,却把每个指纹都印得清清楚楚。“这叫‘认亲印’,”王大爷笑得咳嗽起来,“十年后的人看到,就知道是谁埋的棒,就像看到老熟人。”
下午,社区的老人们坐在槐树下晒太阳,看着孩子们在“新芽角”旁种新的南瓜籽。石蛋正教扎马尾的女孩怎么辨认芽点,动作像极了当年的杨永革;李淑琴给孩子们的水壶里续着凉茶,茶里的薄荷是张大妈去年种的;杨永革的竹篾在孩子们手里变成了歪歪扭扭的手环,每个都留着“留余”的缺口;张大妈的碎布头被孩子们拼成了小小的太阳,贴在教室的窗户上;周砚田的“圆圆”跟在孩子们后面跑,脖子上的红绳闪着光;王大爷的鹅卵石被摆在新种的南瓜苗旁,笑脸对着天空,像在说“加油长”。
李淑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真快啊,当年石蛋这么高,现在都能教别人了。”她用手比划着膝盖的高度,阳光透过她的指缝落在地上,像撒了把星星。
“不快,”杨永革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的皱纹像河流,“你看这树,一年才长一圈,咱们的日子,也是一天一天过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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