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代种粮能手——周明叔叔的云孙,放的是“接力南瓜”的百年冰谱,从2034的鲜瓜到2224的霜糖,每代人的藏法都记在谱上,像本写在时光里的冰藏记。他往盒里倒了点第一百九十二坛的霜糖汁(混着冰碴的甜),糖汁在盒底积成小小的一汪,映着老槐树的影子,像片装着200年阴晴的天空,蓝得让人心头发凉,凉得像结了霜的甜。
社区裁缝师傅的云孙——戴眼镜的小姑娘的云孙女,放的是新拼的“同心结”,拼布上有二十代人的针脚,连“圆圆”的爪印、“团团”的羽毛、霜花的纹、南瓜糖的晶、冰砖的棱都拼了进去,“少了哪样都不叫冬藏”。
“新芽班”的锅盖头男孩放的是自己磨的“2234”鹅卵石,石面上的笑脸留着锅盖头,嘴角边画着串红绸缠着冰砖,“王太爷爷说,笑脸要带着霜花的样,才不会怕寒。”他还放了块冻在冰里的霜糖南瓜,冰里的糖纹在阳光下闪,像把整个冬至的甜都冻在了里面。
木盒盖好时,孩子们唱起了那首老歌谣,声音穿过雪堆和冰窖,格外清亮,像190年前的调子,又像刚谱的新曲:“老槐树,发新芽,你一言,我一语,日子就像筐里瓜,甜的苦的都要拿……”周露老师跟着轻轻哼,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阳光透过雪粒落在他的白发上,像撒了层碎钻,暖得能化开最后一点冰碴,暖得能把200年的时光都焐得发甜。
新的石碑立了起来,刻着“记忆接力棒·第二十一棒”,旁边的箭头指向2234年。周冬让孩子们在碑后按手印,锅盖头男孩的手印圆圆的,按在周冬的手印旁,新旧重叠,像冰砖挨着冰砖,又像代接着代。老槐树上的红绸带飘啊飘,第二十棒的新红绸缠着第十九棒的旧红绸,往第二十一棒的方向伸,像条永远没尽头的线,一头拴着2034年的石蛋太爷爷,一头牵着2234年的新期待。
远处的滑雪场传来笑声,孩子们的脚印踩在雪地上,像串歪歪扭扭的星。南瓜窖的草帘被风吹得轻晃,露出窖里的橙红,红绸带的影子从帘缝里钻进去,和南瓜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团冻不住的火。南瓜藤的残茬还在往石碑的方向伸,枯须勾着红绸带,红绸带缠着冰砖,冰砖冻着土地,土地又养着根,一辈辈,一年年,把日子缠成了永远解不开的结,也冻成了永远化不了的甜。
周冬望着那片覆雪的南瓜田,突然想起周露老师说的:“所谓接力,不过是让霜雪记得每双焐热土地的手。”石蛋太爷爷的手糙,杨永革太爷爷的手硬,林小满太奶奶的手柔,周穗太奶奶的手巧……直到现在孩子们的手,都在这土地上暖过,就像这石碑上的手印,叠着叠着,就成了暖炉;这红绸上的结,缠着缠着,就成了火苗;这南瓜藤的根,扎着扎着,就成了春天。
暮色把雪地染成淡紫,像泼了半盆蓝莓酱,未化的残雪在光里泛着幽幽的蓝,踩上去咯吱响,像咬碎了冻硬的糖块。石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划过田埂,碑顶的红绸带在影子里飘,像条浸了紫的丝带,缠着雪粒,荡出细碎的光。
影子末端缠着南瓜窖的草帘角,把“2224”的刻痕也拖得老长,数字在雪地上洇开,像墨滴进了清水,晕成模糊的紫。周冬蹲下来摸那影子,指尖碰着雪,凉丝丝的,却觉得影子是温的——像石蛋太爷爷藏瓜时呵出的白气,像杨永革太爷爷编竹架时掌心的汗,像林小满太奶奶系红绸时指腹的暖,都浸在这影子里,顺着雪缝往土里钻。
远处的炊烟裹着暮色升起,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和石碑的影子缠在一起,像两团没捻开的棉线。周冬望着那片淡紫的雪,突然发现石碑的影子尽头,正对着明年要开挖的“2234”标记处,像只手,在雪地上轻轻指了个方向。
“这哪是影子啊,”她听见身后周露老师的声音,带着点喘,“是日子在雪地上留的脚印。”周冬回头,看见老师的影子也落在雪上,和石碑的影子叠着,像两串并着走的脚印,从2034年的春,一直踩到2234年的冬。
风卷着雪粒掠过,影子在雪上轻轻晃,像在往前走,又像在等谁。周冬最后看了眼那片淡紫,觉得这暮色里的雪,藏着所有没说出口的盼——盼着明年的冰砖化,盼着后年的南瓜长,盼着十年后的孩子,也能在这影子里,摸到190年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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