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亮升起来,照着院里的老槐树,树影落在草房的墙上,晃啊晃的。杨永革把编好的弓靠在门边,摸了摸兜里李淑琴给的窝窝——还温乎。他笑了笑,往草堆上躺:先住下吧,至少这儿的月亮,跟东莞的一样亮。草堆里的干草带着晒过太阳的暖,就是扎得慌,杨永革翻了个身,把外套垫在头下当枕头。门外的老槐树被风一吹,叶影在墙上晃得更欢,倒像谁在墙上摆手。他摸出兜里的窝窝,凑到鼻尖闻了闻——是玉米面混着点豆面的香,跟李奶奶以前在小区楼下晒的玉米面一个味。
“傻了吧杨永革。”他对着墙嘟囔,“人姑娘好好的,你在这儿瞎琢磨啥。”可话虽这么说,眼角还是潮了。退休后在东莞旅馆里,夜里睡不着,总想起小区花坛边的事:李奶奶拎着个小水壶浇月季,壶沿漏的水在石板上积成小水洼,她蹲下来拾落在地上的花瓣,白头发被风扫得贴在额头上。那会儿他总躲在树后头抽烟,想上前递根凳子,又怕唐突,烟抽完了,人也走了。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院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杨永革猛地坐起来,抄起门边的弓——他在部队练过刺杀,虽没打过猎,可警觉性还在。扒着门缝往外瞅,见赵老实拎着盏油灯站在院里,灯芯“噼啪”跳着,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老长老长。
“永革?睡了没?”赵老实往草房这边喊,声音压得低,“淑琴说你没带铺盖,让俺给你送床褥子。”
杨永革赶紧开门,赵老实把手里的粗布褥子递过来,褥子上还带着点暖,像是刚从炕头挪下来的。“村里晚上凉,别冻着。”赵老实往草房里瞅了眼,见墙角堆着的箭杆,笑了,“你还真打算打猎?”
“试试呗。”杨永革把褥子往草堆上铺,“总不能白吃你们的窝窝。”
“明儿俺陪你去山里转转。”赵老实往油灯里添了点油,“东边那片林子猎物多,就是得小心,前儿有人见着老虎脚印了。”他顿了顿,又说,“淑琴说你以前在厂里当干部?”
“瞎混过几年。”杨永革扯了扯嘴角,“不如你当村长实在。”
赵老实挠了挠头,油灯的光在他脸上晃:“俺爹以前说,当村长没啥巧的,就是让村里人有口饭吃。淑琴刚来时,天天哭,说想以前的家,俺就天天给她送窝窝,陪她在老槐树下坐着——坐着坐着,她就不哭了。”他把油灯往桌上放,“这褥子是淑琴连夜缝的,她手巧,就是怀着娃,缝得慢。”
杨永革摸着褥子上的针脚,密匝匝的,针脚拐弯的地方有点歪,跟李奶奶以前缝的椅垫一个样。他喉结动了动,没说出话。
赵老实走后,他把油灯往箭杆旁挪了挪,照着编了一半的箭。箭杆是老猎人留下的桦木杆,他用柴刀削得溜直,又在箭尾刻了个小槽,好卡弓弦。正削着,窗外突然“喵”地一声,一只瘦猫从墙头上跳下来,蹲在窗台上瞅他,眼睛在夜里亮得像星子。
“饿了?”杨永革掰了块窝窝递过去,猫怯生生地凑过来,叼着窝窝往墙根躲,小口小口啃着。他看着猫,突然想起李奶奶家的猫——也是这么瘦,总蹲在她家门口等吃的,李奶奶每次都把剩的粥倒在碟子里,蹲在旁边瞅着猫吃,嘴里念叨“慢点吃,没人抢”。
第二天鸡刚叫头遍,杨永革就醒了。草房的门没插,风一吹“吱呀”响。他把褥子叠好,拎着编好的弓往院里走,见赵老实已经在磨镰刀了,旁边放着个布包,包里鼓鼓囊囊的,像是窝窝和水囊。
“醒了?”赵老实直起腰,往他手里塞了个粗面馒头,“垫垫肚子,咱趁早进山。”
李淑琴也起来了,正站在灶台前烧火,蓝布裙上沾了点灶灰。见杨永革过来,往他兜里塞了个油纸包:“里头是腌的咸菜,就着窝窝吃。”她手碰到他的兜时,顿了顿,又说,“山里危险,不行就赶紧回来,别逞强。”
杨永革“嗯”了一声,没敢看她的眼睛,转身跟着赵老实往村外走。路过村口老槐树时,见树上挂着个旧红绸子,风一吹飘飘荡荡的——红绸子褪得发白,边角都磨破了,可看着眼熟,竟跟石碑旁那根红绸有几分像。
“那是俺们村的‘平安绸’。”赵老实顺着他的目光瞅过去,“老辈人传下来的,说挂在树上能挡灾。”
杨永革没说话,心里却突突跳——难不成是这红绸把他卷过来的?又想起李淑琴,她也是被黄风卷来的,怕不是也跟这红绸有关?
进了山,树就密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往下漏,在地上洒了片碎金。赵老实熟路,在前面拨开挡路的荆棘,嘴里念叨:“这林子以前有老野猪,老猎人跟它斗过三回,最后把它杀了,给全村人分了肉。”他往地上指,“你看这脚印,是野山羊的,刚过去没多久。”
杨永革跟着学看脚印,弓背在背上硌得慌,可手里攥着弓弦,倒觉得踏实。他在部队时练过射击,眼神准,这会儿举着弓比划,倒有模有样。赵老实看了直点头:“你这姿势,比老猎人还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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