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寸一寸地扫过江河的脸。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瘸腿李粗重的喘息声,在压抑的氛围里格外清晰。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茶,又喝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自嘲地笑了笑。
“真话?”
“有时候,真话比谎言更没人信。”
“尤其是对你们这些只信‘人定胜天’的北佬来说。”
江河没有接话,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等待下文。
“‘龙骨火浣车’这个名字,不是我们南宗起的。”
老者终于开口,声音很低,透着陈旧的沙哑。
“是当年,金工司还没分南北的时候,造出它的那位祖师爷,在图谱上留下的原话。”
“你们北宗只当它是神兵利器,可我们南宗……见过它‘浣洗’万物时的模样。”
他停顿了一下,视线投向没有光亮的窗外。
“那是在四十多年前的缅甸,岛国人打进了野人山。”
“当时我们南宗有一支,跟着远征军做随军的机扩师傅,负责维修军械。”
“那地方,瘴气、毒虫,林子里的邪门玩意儿比日本人还多,装备坏得特别快。”
瘸腿李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搓了搓胳膊,皮肤上起了些许疙瘩。
“队伍被冲散了,我们那一支的几十号人,被围困在一个山谷里。”
“没吃的,没药,连子弹都快打光了。”
“当时带队的三叔公,就是我师父,他身上就带着‘龙骨火浣车’的半张总装图,还有最核心的‘火精轮’。”
老者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所有人都觉得要死在那里了。”
“三叔公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毁掉‘火精轮’。”
“可队伍里,有一个跟着他学艺十几年的徒弟,不甘心。”
“那小子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
“他觉得,祖师爷造出这东西,就一定有它的用处,是用来救命的,不是用来销毁的。”
“他偷了图纸和‘火精轮’。”
“带着几个同样不想死的年轻师傅,用了两天两夜,在山谷里,用战死的弟兄们身上的铜扣、皮带,还有几具尸体上拆下来的金属,硬是把‘龙骨火浣车’的简易版给拼了出来。”
江河能想象出那幅画面,绝望的匠人们,在尸体和泥泞中,拼凑着一件传说中的禁忌之物。
“车装好的那天晚上,日本人发动了总攻。”
老者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那个徒弟,启动了‘火浣车’。”
“我们……所有活下来的人,都看到了那辈子也忘不了的景象。”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那辆丑陋的,用零碎拼凑起来的车子,只是发出一种嗡嗡的声音。”
“然后,整个山谷,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褪色’。”
“褪色?”瘸腿李忍不住插嘴问。
“对,褪色。”老者肯定地回答。
“树木的绿色,土地的褐色,人血的红色……所有的颜色,都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变得灰白。”
“不只是他们。”
“山谷里的树,石头,甚至是我们自己战死弟兄的尸体……”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范围内,化成了灰。”
“那个启动了‘火浣车’的徒弟,他站在车子旁边,脸上是狂喜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成了神。”
“可下一秒,他的半边身子,也开始‘褪色’。”
瘸腿李脸上血色尽退,他仿佛看到了那恐怖的一幕,牙齿都在打颤。
“三叔公冲了过去,他想把那徒弟拽回来,可他的手刚碰到那层灰白色的光,整条胳膊就没了。”
“最后,他用尽力气,把身上带的一件镇物的残片,扔进了‘火浣车’的核心。”
“车子停了。”
“可那个山谷,从那天起,就成了一块死地。”
“寸草不生,鸟兽绝迹。”
“我们管那种地方,叫‘归墟’的‘口子’。”
老者讲完了。
屋子里,气氛凝滞。
“王政和,他也知道这件事。”
老者抬起头,重新看向江河。
“但他跟那个疯了的徒弟一样,他只看到了‘火浣车’撕开屏障的力量,觉得那是通往‘归墟’的钥匙,能把人从里面捞出来。”
“可他忘了,那不是门,是单向的毁灭通道!”
“它分不清什么是敌人,什么是自己,它只会把所有挡在面前的东西,都‘洗’成最原始的能量!”
“王政和在赌。”
“他在赌庄丫头的‘调律师’血脉,能够精准地控制住这件失控的造物。”
“可我们南宗,赌不起了。”
“四十年前那一晚,我亲眼看着我爹,我三叔,还有几十个兄弟,就在我面前,变成了沙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这条命,是三叔公把我从山谷里踹出去才捡回来的。”
“他告诉我,金工司的传承,不只是‘开物’,更是‘守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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