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半个时辰前刚吸食过仙客,药劲还没完全过去,再吸食仙客来也不会起太大作用。
白前提议用针催吐,立即遭到了太医院诸位太医的反对。
催吐过后,孝仁宗的确立即就会舒服许多,但多少会伤害身体。
以诸位太医看,孝仁宗的身体状况,远远还没到要用这样贪功冒进的法子的时候。
白前神色冷淡,“皇上说难受,我只会这一种缓解痛苦的方法,其他,我就无能为力了”。
以她对孝仁宗的了解,他最是怜惜自己,最是受不了自己承受“痛苦”的,更受不了别人怜惜他正在承受“痛苦”。
果然,她话音刚落,孝仁宗就断然开口,“用针”。
白前翘了翘唇角,又快速压下,用吧用吧,用得越多,身体衰败得就越快,还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萧序能名正言顺,能不背骂名地坐上那个位置……
银针的效果立竿见影,刚用过,孝仁宗就舒坦了许多,有精力悲春伤秋了,感慨地对着白前叹气。
“白神医,朕已经竭尽全力做个仁君了,为什么还总是有人要害朕?”
因为你蠢,还有权有钱!
白前微微一笑,语调温软,“因为人心总是不足的,皇上就算给他们再大的恩典,他们也还是会嫌不够,就要自己去抢”。
“……太子蠢而不自知,没有朕镇着,别人要抢他的位子轻而易举,皇后,朕实在心中煎熬……”
他八岁时,身子骨养结实了就被立为太子,不是因为他是嫡长子,也不是因为他聪明强壮,更不是因为他最得先帝喜爱,只是因为先帝爱重他的母后。
然而,随着他年纪渐长,先帝却一次又一次地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当时,他的母后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那就请陛下废了他,比起让儿子做太子,臣妾更不愿叫陛下煎熬难安。
陛下忘了?就算臣妾的儿子不是太子,臣妾也还是陛下的皇后”。
他不知道她那般回答是真的放弃了他,还是只是以退为进。
他只知道,最后反而是他的父皇没有选择放弃他。
他说,“朕会比你先死”。
他的父皇比母后大了足足二十岁,他是怕自己死后,新帝如果不是她亲生的儿子,会苛待她。
他只知道,从那以后,先帝先后的这番对话成了他最深重的梦魇,一个“抢”字更是成了他最大的禁忌。
没有人能抢走他的东西!
没有人!
孝仁宗的表情瞬间狰狞,也没了和白前悲春伤秋的兴致,挥退白前后,立即追加了一条圣令,将白贵妃贬入冷宫。
全程亲眼目睹的蔡忠一直提着一口气,直到奉孝仁宗令去甘泉殿传口谕踏出明正殿,才长长出了口气。
白神医这,这也——
他抬头看向烧得焦黑,却兀自屹立不倒的洛神楼。
孝仁宗八岁被封为太子时,他就被先帝送到孝仁宗身边贴身伺候,已经有三十余年。
他比谁都清楚孝仁宗的心思,太孙看似受宠,看似地位稳固,他心里却门儿清——
最终即位的绝不会是太孙,只会是五皇子。
可现在,五皇子没了,太孙身边又多了个白神医。
秋风扫过,几片落叶漂亮,他下意识拢了拢袖子。
秋天来了,风向变了,他要抓紧时间去跟白神医学打拳,免得天冷,老寒腿又要犯……
……
……
孝仁宗厌弃了白贵妃和白家,连带着对五皇子也少了几分垂爱之心,加上五皇子是早夭,还是凶死,实在不宜大肆铺张。
五皇子的葬礼在孝仁宗的授意下办得简单得近乎简陋。
既然五皇子的葬礼不大办,小宋皇后就更没必要了。
孝仁宗理所应当地说了句,“先贞顺皇后向来俭省,小宋氏继承其姐遗志,定然也不愿奢侈扰民,一切从简即可”。
五皇子的葬礼简单得近乎简陋,小宋皇后的葬礼更是简陋得令人发指,葬礼当天,孝仁宗甚至连面都没露。
宋十五恨得眼都红了,被承恩侯死死攥着手,不许他妄动。
两场葬礼过后,整个京城都似乎萧条了,连铁帽子胡同都没以往那么热闹了。
钱记布庄生意冷清了不少,有间医庐反倒越发地拥挤。
白前又被孝仁宗留在了宫中,白院判叫了自己的徒弟来帮忙,又收了两个小医童,才勉强维持住了。
宫里,白前迟迟不得出宫,蔡忠也迟迟查不出谋害五皇子的凶手。
无他,凶手做得太干净了,从宫内到宫外,所有经手的人死得一干二净,火油铺子都烧了好几家,根本无从下手。
不知从何时起,甘泉殿闹鬼的传闻在皇宫的阴暗处蔓延,声声鬼哭,哭的都是萧序指使唐知味杀了自己。
自从因肉苁蓉一事,白前得以遍探宫中大小主子、奴才的脉象后,皇宫中消息最灵通的人就从蔡忠变成了她。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白前不由抿唇笑了,果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不知道谁能做最后的那只黄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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