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才的脸瞬间煞白,他爹最近确实有些把柄不太干净,若真被卫九郎这混不吝的捅出来……他嘴唇哆嗦着,指着卫九郎:“你…你…卫九!你等着!”说完,竟不敢再多停留,在身后同伴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退出了雅阁,连句狠话都没敢撂全。
雅阁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琉璃碎片和酒渍在地毯上洇开的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酒气和剑拔弩张后的余韵。
卫九郎这才丢开手里的琉璃盏,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脏东西,转头对着古星河时,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笑嘻嘻的惫懒模样,只是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戾气:“让星河兄见笑了。天京城里,这种不长眼的蠢货总有几个。扫了兴,待会儿我自罚三杯!”
古星河自始至终,连头都未曾回一下。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不过是几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了几声。他手中的茶杯,依旧稳稳地端着,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因门外的喧嚣而惊起。
直到此刻,他才缓缓放下那只素白的瓷杯。
杯底与紫檀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声。
随着这声响,他抬起了眼。
目光并未看向卫九郎,也未看向门口李茂才狼狈消失的方向。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平静地落在了怀抱琵琶、一直低垂着眉眼的柳依依身上。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丝毫的压迫感,只是纯粹的注视,如同在审视一件器物,或者……一个谜题。
柳依依在他目光落下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她抱着琵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方才李茂才闯进来时,她眼中闪过的是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此刻,面对古星河这平静无波的目光,那恐惧似乎更深了些,混杂着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慌乱。她下意识地将琵琶抱得更紧,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屏障。
雅阁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窗外的丝竹笑语,楼下的觥筹交错,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古星河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柳依依怀中那把琵琶上。琵琶通体紫檀木,琴头镶嵌着一块鸽卵大小、温润如羊脂的白玉,琴身线条流畅,显然是把价值不菲的好琴。然而,他的视线却停留在琴颈与琴箱连接处,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紫檀木纹融为一体的圆形印记上。那印记颜色略深,像是某种特殊的徽记烙印。
“姑娘的琴,”古星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音色清越,似有金戈之声。”
柳依依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将……公子谬赞。此琴乃是家传旧物,音色尚可,不敢当先生‘金戈’之誉。”
“哦?”古星河淡淡地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未离开那琵琶,“可否借在下一观?”
柳依依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抱着琵琶的手指指节捏得更白。她下意识地看向卫九郎,眼神带着求助。
卫九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愣。他看看古星河,又看看柳依依,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随即又舒展开,打着哈哈道:“星河兄也懂音律?依依姑娘的琴可是她的心头肉,宝贝得紧呢!不过星河兄要看,那是琴的福分!依依,快,给我兄弟瞧瞧!”
他看似在帮腔,实则是在催促,无形中堵住了柳依依拒绝的余地。
柳依依脸色更白了几分,在古星河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只得咬了咬下唇,动作极其缓慢地,将怀中的琵琶递了过去。那姿态,仿佛在交出自己最重要的珍宝,又或是……一个致命的秘密。
古星河并未起身,只是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而稳定,轻轻搭在了琵琶的琴颈上。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紫檀木琴身的刹那——
“铮——!”
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成调的音符猛地从琵琶上迸发出来!声音凄厉,如同濒死的哀鸣!
柳依依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惊骇!
卫九郎也被这突兀的怪音吓了一跳,霍然站起:“怎么回事?”
古星河却恍若未闻。他的指尖稳稳地托着那把突然发出怪响的琵琶,目光沉静地落在琴颈处。那声怪响并非来自琴弦,倒像是琴身内部某个极其细微的机括被外力瞬间触发又瞬间崩断。
他的指尖,在那块颜色略深的圆形印记上,极其轻微地一按一捻。
没有机关开启的声响。但古星河深潭般的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那印记的触感,以及方才瞬间传递到他指尖的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异常的异种真元波动,都与他在武陵城头感知到的、那个神秘黑袍人消失时残留的气息,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这琵琶,绝非凡品。这柳依依,更非普通歌妓!
他不动声色地将琵琶翻转。琴箱底部,靠近音孔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粘着一小片东西。指甲盖大小,薄如蝉翼,非纸非帛,颜色漆黑如墨,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上面似乎用极细的银线勾勒着某种难以辨识的符文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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