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是我不对,你得原谅我。”她紧张不安。
陶然宽厚地笑着:“说说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原谅你的。”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陶然的眼睛, 一字一顿:“你有一个女儿,生于1996年10 月,今年二十二岁。”
她看着他,连睫毛都没眨一下,一双眸子摄像机一样把听者的表情,从茫然到震惊,从困惑到顿悟,一一收录进去。
陶然原地站着,用手扶了扶背靠着的厨房操作台,过了大约十秒钟,仿佛窒息过后重新恢复呼吸,他长长叹出一口气,随后双手掩面蹲到地上,像个受了欺负的男孩儿一样,身体缩成一团,肩胛微微颤动。
命运的捉弄又一次令他猝不及防。
女儿!之前的大半生,陶然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他认为这是自己的宿命,他把本来应该有的命运轻率地改写掉了,由此带来的一切后果他都只能承受。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他以为这就是他的人生归宿,他丧失了为人夫为人父的资格,他不配拥有一个正常男人的生活。多少年来,他内心一直在说服自己,承受这个结果,这很公平,不要埋怨谁,不要怪罪谁,要怪罪的人唯有他自己。
三十二岁那年,他受到了命运的眷顾。 命运已经对他太好了,在最不可能的地方, 在最不可能的时候,让他遇到了一个如此特别的女人--段雪,她令他纠结、痛苦、迷失,又令他心痛、心碎、心死。这么多年, 尽管和她聚少离多,尽管对她所知甚少,尽管她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罪人,他也从没后悔,从没懊恼,从没怀疑。
确信他没事,段雪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急切地在手机上翻找,然后蹲下身子把手机递给他看:“这就是她,段玉。”
陈晶晶读着小林手机上保留的文档,心里五味杂陈。
尘封多年的往事,无法解释的疑问,如同一件理不出头绪的旧毛衣,被肖琳的日记挑开了一个线头,稍一拉扯,就一行接一行地拆散下来,呈现给陈晶晶一个陌生的故事。
马忠义曾在羁押期间脱逃,陶然不想惊动当地公安,冒险只身追击,于凌晨再次把马忠义捉拿归案。然而马忠义依然拒不交代,即便两个枪手归案,他也坚称枪案是自己一手炮制。直到被押回金枫再审,马忠义才突然改口,承认枪杀张云彪系段雪指使。 在这之前,他绝口不提段雪两个字,即便明知警方的通缉令上有这个名字。
在铁山的那个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忠义为什么不再替段雪背锅?
陈晶晶把肖琳那天的日记反复看了两遍,她甚至怀疑这到底是肖琳的文学创作还是日记实录。如果是文学创作,里面涉及的人物何必用拼音字母代替?如果这是日记, 怎么会有小说一般的曲折情节和戏剧效果, 难道是肖琳酒后的谵妄?还有,如果这些文字全部都是手写体,她或许可以多一点儿确定,多一点儿推测依据,偏偏小林已经把妈妈的日记内容转换成了电子文档,让她产生了类似阅读电子书的观感。
面对空无一人的讯问室,陶然和钱震雷目瞪口呆。
马忠义是举起椅子砸碎灯管,拧下灯管一头的铝片撬开镣铐,然后垫着椅子扒上窗沿,用力推开生锈松动的铁窗栅,钻出窗洞逃跑的。
陶然真是气坏了。情急之下,他吩咐钱震雷赶紧去找人手增援,他自己干脆钻窗洞追了出去。他庆幸此刻身上带着枪呢。
讯问室后面是一片荒地,荒地的边缘处有一片刚刚开建的工地,脚手架、砖块、钢筋随处都是。天快亮了,野外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陶然判断马忠义很可能躲进了建筑工地里。
他的判断没错。马忠义在跳窗时崴了脚,一瘸一拐跑进工地后,从脚手架上拆下一根两米长的铁管,既当拐杖又可防身。上了三楼,他才坐在一堵墙后喘息片刻,紧接着他就发现有人跟了进来。
晨曦已经从空洞的窗口照了进来。这是座宾馆样式的建筑物,宽敞的楼梯处于建筑的中心位置。
“马忠义,你出来,我看见你了!"
听口音是姓陶的警察,马忠义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追了上来。“有本事你来抓我,抓住算你赢!”
“自己出来,别逼我开枪,那样就没意思了。”陶然循着声音的方向上了楼梯。
马忠义冷笑:“想吓唬我?当我没坑过枪?”
“你玩的那是步枪,我告诉你,那把枪我们已经找到了,打枪的人也找到了。”
“别蒙我,枪是枪,人是人。”马忠义愣了一下。那俩货已经栽了?不太可能这么快吧,咋一点儿消息也没听说?
“枪不会说话,但会认人。”陶然抛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试探对方。
马忠义上钩了。信息差明摆着在那儿, 他不可能不上钩。“姓陶的,别废话,今天这儿就咱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马忠义也玩起了心计。他一手举着铁管守在楼梯口,一手将捡到的一个空酒瓶往反方向摔去,破碎声在楼道中回响。陶然依声音判断对方可能的位置,举着枪蹑手蹑脚上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迷雾之城,窥探者背后的秘密请大家收藏:(m.20xs.org)迷雾之城,窥探者背后的秘密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