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棉棉和薛煌一前一后进入薛宅的大门，云娘似乎在薛宅内种了新的花，到了晚上香气扑鼻，宅子似乎也没有那么寂寥了……
薛煌看着陆棉棉要迈步向她的院落的身影，叫住她，“陆棉棉，你今日累吗？”
陆棉棉停下身回头看薛煌，她不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询问，是关心吗？
“大人是有什么吩咐吗？若是大人有吩咐的话，尽管吩咐就好……”他们已经经历过生死，但这段时间两人似乎又恢复了一种冷漠的疏离感。
不再是恐惧，也不再是依赖，想亲近又不得，那种很僵持的关系。
薛煌眸子里翻涌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我想说……”
薛煌顿了顿，他的眼神里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若是今天不累的话，先去我的书房吧，一起来看这个志怪故事。”
这话听起来暧昧，但好似又是为了办案。
陆棉棉其实并不觉得轻松，今天在衙门忙了一天，晚上又到书铺去逛了一圈儿。和眼前的男人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想让她靠近，陆棉棉违背着良心，“不累的，大人。在衙门里面做班头比我之前做脚服轻松多了，可以到书房陪大人阅读这个至乖故事，共同破案……”
陆棉棉在最后还加上了“共同破案”这四个字……
书案旁，昏黄的灯光投射出两个人的影子。
陆棉棉看到最后几行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大人，幕后真凶可能真的是根据这个志怪故事来模仿作案，那严华的死相和这故事中记载的完全一致。或者那幕后真凶便是想将这一桩案件推到神神鬼鬼的身上……”
薛煌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他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陆棉棉身边，“比起结局，你对故事前面的记载怎么看？”
陆棉棉自然的接过那杯热茶，没有着急去喝，而是把瓷杯捧在手心中用来取暖，“编这个故事的作者写的挺精彩的呀！”
陆棉棉是随口一答，显然没有注意到薛煌的关注点。
薛煌也不在绕弯子，“刚才你提到幕后真凶可能是按照这一桩志怪故事来模仿作案。可是这整本书中并不是只记载了这一个志怪故事，也不是只有一个书生在故事中死亡。为什么幕后真凶一定要模仿这个故事来杀害严华呢？”
陆棉棉微微坐直了身子。
“大人的意思是……”
“装案件并不仅仅是凶手采取了后续的杀人办法，就连前面记载的故事甚至都有可能和死者重合？”
薛煌温热的大掌再一次揉了揉陆棉棉毛茸茸的头，“聪明！故而衙门中那天来报案的死者的继父所说的话可能是真实的，严华可能真的是得到了什么宝物，通过这个宝物和某些人达成了交易。让他能够成为下一届乡试当中的秀才，并且通过秀才这个身份谋得一官半职。”
薛煌的推断似乎比李牛的推断更能让人信服。
可陆棉棉现在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件案子上，而是在来自头上暖乎乎的怪异的感觉，“大人，你不要总是摸我的头了。我爹小的时候告诉我，经常被人拍头是长不高的。”
薛煌轻笑，他难得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有像孩子一般的心绪。
薛煌这一次又重重的拍了拍陆棉棉的头，“本来你也长不高了……”
陆棉棉微微的嘟起未施半点胭脂的嘴唇，“那也说不好嘛，我也见过有一些人到了很大年纪还能够再长一些的……”
“这样挺好的，”薛煌的语气灼灼，“我喜欢这个高度……”
陆棉棉未曾听清后面的话，“大人，你说什么？”
薛煌摇了摇头，脸上又恢复一本正经的颜色，“见他那同窗舍友应该也不知道这其中内情，如果真的按照书卷故事中的发展，唯一能够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得到宝贝的人，怕是只有他的亲娘了。”
陆棉棉也不再纠结刚才的小插曲，低头沉默。她慢慢品着杯中已经有些泛凉的茶水，面露难色，“可他的娘亲看起来像是个懦弱的，而且他那继父在衙门厅堂上一直主张让凶手和书院给他赔钱，他的娘亲却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告诉这一件事情，想来那妇人并不想告诉我们关于这背后的事情。”
薛煌不以为意。
他在宫中学会的手段，一直都是让不善开口的人开口，让应该闭口的人闭口。
“没枣打两杆子试试不就好了？！”薛煌自然的接过陆棉棉手中已经有些泛凉的茶水，给她换上了个暖乎乎的汤婆子，“明日你到衙门点卯后，同我一同到那严华的家中去看一看。”
“好，大人。”陆棉棉点头。
月色如水，照在书房内。陆棉棉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窗外的明月，月亮似乎越来越圆了，眼看也该迎来中秋佳节。
陆棉棉见时候不早起身准备离开。
薛煌同样感知到柔和的月色，他也想将身边的月色留下。薛煌下意识的伸手拉住陆棉棉宽大的衣袖，“……”
陆棉棉手中还紧紧抱着那个汤婆子，心中柔软。她回过头，看着薛煌的眼睛里泛着一丝雾蒙蒙的水汽，“大人，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留下来……
这三个字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雷厉风行的九千岁，竟然也有张不开口说话的那一天……
“没什么！”薛煌有些不自然的松开陆棉棉的衣袖，他将头偏向了外面的融融月色，“只是刚才瞥见你的袖子上面有一块阴影，还以为是沾染上了墨迹，想帮你擦拭一下。是外面的月光头下的影子……”
陆棉棉真信了。
她哪怕听到是外面月光投下来的影子，但还是忍不住想看一看衣袖，像这么昂贵的布料她才穿上第一次总不能就给弄脏了。
反复确认衣袖上并没有墨迹后，陆棉棉才起身离开，不忘恭恭敬敬的和薛煌道上一声晚安。
薛煌看着陆棉棉的背影，将手扶在他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够压抑住他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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