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觉得有趣，老皇上这是怎么了，她猜不透：“真好笑，儿大女成人的，在这儿说不好意思。”
老皇上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件事，我想让季翃接班。”
停了片刻，见皇后没有反应。
他加强一下，进一步又道：“翃儿聪明睿智，有勇有谋，定能担此大任。”
皇后依然沉默。
老皇上忍不住了：“你不开心？季翃是你儿子，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我不喜欢你的隐忍。我想看到你为他开心、高兴。”
虽然，这一刻，皇后等了很久，但以这样毫不经意的方式，猝不及防地降临，而且是老皇上亲口告诉她。她的内心反而没有那么欣喜。
以她一贯高傲且冷静的性格，对这份突如其来的恩赐，她才不会费心去揣测老皇上背后的用意。
她尖酸刻薄地讽刺道：“我明白，你想见到我的欣喜若狂，就像赵贵妃那般，对你顶礼膜拜，疯狂地表达感激之情。但很抱歉，我生来便不是她那副谄媚模样。我是做不出来她的那个样子的，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发自肺腑地感谢你，将那个至关重要的位置赐予了季翃。”
言罢，皇后缓缓起身，姿态端庄地跪倒在床榻之上，对着老皇上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骨子里的尊贵与矜持。
确实是，老皇上闻言，心中不禁浮现出赵贵妃的身影。
倘若他将皇位传给了季瑄，那位热烈的赵贵妃定会欣喜若狂，甚至不顾形象地跳下床榻，学着飞鸟的啼鸣，模仿着野狼的嚎叫，演绎出一段段蛮族狂野而原始的山野之舞。那些曾经令他感到新奇与喜爱的表演，终究还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乏味与厌倦。
若是在过去，面对皇后如此尖酸刻薄的话语，老皇上定会心生不悦，觉得刺耳难当。然而，今日的他，却感到这些话异常顺耳，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切。他不禁自问，为何会有如此转变？他不知道。或许，可见岁月也会赋予自己成长与改变吧。
此刻，在这份难得的宁静里，他只愿意聆听皇后娓娓道来。
老皇上将皇后拉至身旁，将她搂入怀中，轻轻地为她盖上锦被，满是歉意地道：“是的，我渴望看到你的感激之情，我渴望弥补这些年，对你、对翃儿以及昭儿的疏忽与冷落。”
皇后微微抬头：“陛下，捂得太紧，要闷死了。”
老皇上松手，笑道：“玲珑，你能不能正经点？”
皇后：“陛下，还要听我说下去吗？”
老皇上满是鼓励：“说吧，我正洗耳恭听。”
皇后道：“在我心中，我更看重的是翃儿的人品、学识与能力。这些，才是他真正值得骄傲与依赖的财富。即使你没有选择他作为继承人，我也从未怀疑过他在这方面的优秀。因此，无论你是否赐予他皇位，我是否因此感到高兴，他都是一个能够担当大任的人。我一直为他感到骄傲，为他喝彩，这一点，他心中始终明了。”
老皇上闻言，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仿佛一脚踏空，所有的期待与幻想都化为了泡影。
他终于意识到，皇后的这番话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他，却一直在迷恋那份来自皇后的感激之情，以至于当这份感激并未如他所愿时，他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老皇上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道：“你说得对，这与你是否是皇后无关，哪怕你只是街边的一名乞丐，或是皇宫中的一名丫鬟，你都会拥有这样的见识与智慧。因为，你始终站在天理与人道的一边，你的眼界与胸怀，早已超越了身份与地位的束缚。”
皇后闻言道：“陛下真会夸人，我太高兴。是真的。”
老皇上紧紧紧搂着皇后，把下巴颏抵在皇后的头上。
皇后带着欣慰又道：“你终于明白了我。”
老皇上缓缓开口：“是啊，我明白了。这些年，我或许太过执着于皇位与权力，忽略了太多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
皇后闻言，觉得老皇上有这份认知，可太难得了。
片刻，见老皇上不开口，皇后问：“没啦？”
老皇上点点头：“没了。”
皇后有些诧异：“你的第二、第三件事呢？”
老皇上一笑：“季翃都做了皇帝了，第二、第三件事是不是该他自己考虑了？我管那么多干嘛？”
皇后闻言，忍不住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还会偷懒了。”
老皇上收起笑容，变得认真起来：“玲珑啊，我是有件事，要告诉你。很多年了……”
皇后诧异，也收敛了笑容：“真的假的？还很多年了。”
老皇上深吸一口气：“其实，玲珑，在你面前，我一直很自卑。你太高贵了，让我够不着。我一直觉得自己高攀不上你……”
皇后一听这话，顿时哈哈大笑：“狗屁！胡说八道。你可是更至高无上的皇帝哎！在云霄国，还有谁能比你更高贵？你能这么说，我真的要乐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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