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念心想,她还不到甲子之年,父母若是身强体健些,还尚在人世,她应当回凡火镇再看一眼。
等父母老去,化为黄土,她在这个世间就真的无甚牵挂了,所谓斩断尘俗,不过如此。
她此行要回去凡火镇,不仅仅是为了再看一眼故土,也是为了斩断尘俗亲缘,从此往后,一心向道。
贾西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好,我这就带路。”
袁清风住在外门的飞翠湖边草庐之中,此地在长生山的另外一面,梵念以前从未来过。
贾西站在山间石道上,抬手一指,说道:“那湖边草庐,檐下挂着草蚂蚱的屋子就是袁清风的住处了。”
梵念丢给贾西几块灵石,说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贾西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梵念足尖一点,飞身而起,落到飞翠湖边。
湖边风光甚美,可梵念无心欣赏。
她来到草庐前,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什么动静,正当梵念要推门而入时,草庐中终于传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声音,“进来吧。”
梵念进到屋子里面,隔着竹筒编织的帘子,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盖着薄衾的袁清风。
袁清风已经太苍老了,他微眯着眼睛,只看见一道如同飞翠湖边上氤氲草色的淡淡身影,笔直而立,气质出尘。
他没见过此人,不知对方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袁清风轻咳了一声,梵念微微皱起眉毛,抬掌给他的体内送入自己的法力。
一股温和的法力流淌在袁清风的四肢百骸之间,他难得感受到了一股温暖,如同春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般的温暖。
“咳咳……多谢。”许是梵念的法力起了效果,袁清风的精气神看起来好了一点。
梵念掀开竹帘,嗓音温和道:“袁师兄,好久不见,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长生山总给梵念一种极度冷漠的感觉,大家忙着修炼,忙着学习器符丹道,忙着解字讲经,很少有闲暇的时光,梵念融入这种氛围之中,也变得淡漠了许多,什么七情六欲,似乎早已经无她无关。
直到再次见到袁清风,她才又有一种久违的感受,找回属于凡人的那部分情感。
袁清风睁着浑浊的眼睛,努力把眼睛睁大,想要看清她的面容,但好几十年过去了,梵念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小女孩,无论是她的相貌还是气质都已经变化,身上透着一股属于金丹修士的威严,袁清风想了很久也没认出来她。
梵念主动说道:“袁师兄可还记得自己下山度心动劫的时候,去了陈国的一个小镇,在凡火镇的李花观歇脚,招了一个小道童……”
袁清风混沌的脑海忽然清明,只听面前的女子淡淡说道:“我是梵念。”
梵念……
袁清风记了起来,脸上慢慢浮现出平和的笑容,“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
他坐了起来,侧目看向梵念,有些气喘,“按照长生山的规矩,我应该喊你一声师姐才是,不过我已经老了,并未证得金丹,即将离开这个人世,遵守了长生山的规矩大半辈子,如今我并不想再守着长生山的规矩,小梵念,你找到我,是想问凡火镇的事情吧?”
袁清风不知道梵念已经结丹,他还以为梵念是灵根资质好,进了内门修行,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依旧保持着青春美貌。
梵念点点头,说道:“我想回凡火镇一趟,但凡火镇太偏远了,灵墟界的地图上不会有这个位置,我想问一一问袁师兄,当年是如何找到凡火镇的?”
袁清风抬起手指,艰难地指了指一个柜子,说道:“那里面是我自己绘制的舆图,位置虽不一定准确……咳咳,但可以做一个参考。”
他当年是云游到的凡火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去到哪里,又怎么可能会有舆图呢?
梵念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份舆图是袁清风带着自己离开时,将沿途的风景记在了脑子里面,回到长生山后绘制的。
她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舆图,转身向袁清风道谢,发现袁清风已经坐化。
一时之间,梵念的心绪有些难以言说。
她处理好袁清风的后事,赶回到自己的洞府,叫上六御,向宗门告了假,下山而去。
……
数日之后。
梵念和六御在山间打转,皆找不到方向了。
她拍了拍六御,喊它去天上。
六御驮着梵念,脚踩云气,悬停在天空之中。
“袁师兄给的舆图太过模糊,图上山峰是这座山峰吗……”梵念拿着舆图比对面前的山峦,不太确定。
“我记得离开凡火镇后,我们去了水田乡,在飞舟上我见过水田乡的全貌,是一片很平的地方,怎么来的路上没有看见有大面积的水田呢?”
梵念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说着,六御甩着尾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这是梵念的家乡,不是它的,它又没有来过这边,它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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