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已到了唐福宫跟前。汪弘振早已等在门口,方一见影儿便登时笑眉笑眼地迎了上来,禀声道:“皇上到底还是心疼娘娘,命书影姑娘送了一座藩贡的玻璃嵌宝穿衣镜给娘娘,还有一个铁皮的小马驹,说是从船队从佛郎机带来的,拧了条儿竟能绕着屋子跑,皇上让赏给公主玩儿。奴才也是托了公主洪福,才能得见这么个稀罕玩意,可真是开了眼了。”
意贵妃缓缓下轿,丹唇微挑:“你倒托了公主的福,本宫又何曾不是沾了皇上的青眼。送宝镜是陪,送嬉具才为正理呢。改明你去送了公主,陪她耍一耍,将你这天眼开了底去。”
汪弘振喜不自胜,连声应个不住,谢了恩后忙识趣退了。
话说这厢书影在殿中候了一时,见意贵妃端然行来,一颗心砰砰跳起,忙不迭俯身拜下请安。
意贵妃见她眉眼间是抑不住的喜色,由云夏她们宽去外披坐了,方淡声道:“要说这常怀修也是个没用的,谋算了这些时候并不见讨得什么,反倒累得本宫分了六宫之权。好歹他有条孝心,知道不连累本宫。本宫也是无法,可怜他受罪,又怕他累了家人,只得送他早日享福去了。若得皇上和老祖宗知晓了,九条命也不够他抵的。”
书影听得面如金纸,抖如筛糠一般,嗫声道:“娘娘恕罪,是奴才们办事不得力,累及娘娘,实是,实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娘娘有善心,不舍得奴才受罪,奴婢感戴不尽,愿用此身报答娘娘。”
意贵妃递了个眼色,云夏蹲下扶起书影,温和道:“可怜见儿的,难为你这般念着娘娘的好。娘娘最是看重你了,只要你一直尊着娘娘,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娘娘定是好生厚待姐姐的。”
书影方宁了心神,暗悔方才不该那样张扬,抬眸看见贵妃卸去灼灼艳妆的脸仍是光华照人,一时有些怔然,却见那姣容上越显得和颜悦色起来:“你是个实诚孩子,你的心意,本宫都明了了。你既做得搭桥人,如今他要走了,也替他送个路吧。”
书影闻声肃然一凛,目光直愣愣地呆了住。眼见菩萨低眉,施下甘霖,似要础润而雨:“他走得安生了,你也就安心了。等安了心,方能遂了愿。眼下朝事毕了,不多时便要起驾去清晏行宫,也是偿了人愿了。”
翌日天明,宋湘宁因一夜睡得酣甜,不过次早便醒了来。才靸鞋披了衣,便见兰若慌慌张张地进来,不等她问即道:“宝仪,昨儿才入宫正司的常怀修,今早天明来人看,竟发觉他已咽气去了。”
宋湘宁惺忪的困意辄然消弥:“宫里的人都知道了么?”
兰若摇头,悄悄附耳道:“是司籍司那里传来的。她消息总是先一步,怕是这会子没几个人知道。就是传出去,也是先传到璟元宫那里。毕竟现儿掌管宫闱谪罚的,是淑妃呢。”
宋湘宁定定神,微微冷笑:“这倒是了,淑妃如今得了便宜,好不风光。”
兰若低声:“宝仪怀疑她么?”
宋湘宁轻哂:“我疑她做什么?此事本与她不相干,如今又是她掌刑,平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了变故,可不是添麻烦么。她虽不聪明,可也不会愚钝至此。是始作俑者怕丑事败露,又存心嫁祸,才出了这一手。”
“那宝仪要如何呢?”兰若探诘。
宋湘宁的眸中划过一丝冷意,笑意生寒:“她虽冤枉,又怎不是报应。许姐姐那日受的委屈,我可没忘呢。既然那人要栽赃,我便送她一程,可看她会不会感激我呢。”她向兰若招了招手,“你过来。”
兰若侧身弯腰,便听她道如此这般,眼中渐渐泛起了然,会心地点了点头。
待到饔时过后,宫正司的事渐渐在宫里传了开来,自免不了一番沸沸扬扬。崇政殿虽也有了风声,可眼下帝王却更被一桩要事牵住了心神。
公西韫听着邓枭的汇禀,眉峰渐渐落成一个川字,冷色望着他:“你可知妄议朝廷公卿是何罪?”
邓枭面上恭谦:“臣绝不敢欺瞒圣听,实是有了明据才敢来奏报。”
他从袖中拿出一卷黄纸,恭恭敬敬地递呈上去,一壁又道:“据臣所探得,显明门处的门副太监与户部的袁大人多有来往。此事为朝之大忌,臣不敢擅自贸言,又怕此成往后祸端,遂命东厂的人拿了盘问,方得了这些供词,才敢来禀给万岁爷。”
公西韫冷然取之阅过,不及看去十行,便抬手掷于一边,沉沉望着他:“光凭这一纸供词,便想让朕相信么?”
邓枭敛容拱手:“一纸供词确实难以让人信服。臣等不敢怠慢,金縢卫夜探袁府,在大人书房里发现一枚玉佩,而与那太监身上所系佩饰成色工艺十分相近,臣细细诘问,方知此物是袁大人所予。请皇上察看。”他说罢,将两枚玉佩呈上。
公西韫视之不过一刻,眸色陡生寒意,重重置于案上,沉声道:“朕知晓了,你退下罢。”
不及邓枭告辞,复听到:“袁尚书平日与朝中官员来往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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