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冲把那封书子取出来,走上前道:“有位师太托晚辈把这封书子交给一位姓张的前辈……”话未说毕,不料张松溪长发卷至,把他压在床沿上。顿觉白玉床寒气逼体,连气也透不过来。
老者道:“谁是阿松?这名字好生熟悉!”
少冲心道:“这老道士双眼俱瞎,四肢残废,又疯疯癫癫的,武功之高,与白袍老怪、活吊死鬼不相上下。”口上说道:“我也不知道,是……”眼角余光见到掉到地上的书子,那信瓤已掉出来展开,上面的字句映入眼帘,他不禁脱口念道:“阿松吾兄:曾记黄鹤楼头初识,你我一见钟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流光易抛,红颜白首,痴心谁知?恐兄心中已无妹矣。昔日之事,妹不该任性刁蛮,视吾兄为路人。自吾兄入山做了道士,从此音信杳然,妹亦嫁作他人妇。所嫁非匹,终日郁郁寡欢,心中渐有悔意。奈何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覆水难收,事过不再,终于灰心世事,遁入空门。本该断绝尘缘,但心中一事耿耿,不告不快:……”
少冲念信时,已觉老道白发上劲力渐渐松动,斜眼瞧向他,只见他面色阴郁,若有所思。
张松溪听少冲停了下来,急道:“念下去!”
少冲道:“是!……妹当日生气乃因见吾兄与表妹太过亲昵,暗生醋意。而吾兄之歉辞中,分明不知妹其所以然,以致未获小妹谅解。如今想来,吾兄肯出家为道,与表妹不过兄妹之情而已,事变皆因小妹多心,果由因生,报应也该由小妹一人承担。吾兄保重,勿自为念。妹傅氏如玉顿首。”
少冲念罢向后一挣,脱开他发丝的缠缚,退后几步,见张松溪神情沉重,口中不停的道:“如玉,你好傻啊,如玉……”
张松溪脑子里渐渐清醒,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两人年轻之时本是一对佳偶。张松溪是衡阳知县之子,傅如玉亦是当地士绅千金,两家门当户对,家人亦乐见其成。
两人时常结伴出游,家人也不管束。一日遇见一靼鞑恶徒落水欲沉。张松溪救他上岸,想到国仇族恨,仍要致他死命。傅如玉力主网开一面,但张松溪还是执意杀了他。次日傅如玉突然不理张松溪,任他如何致歉亦无济于事。
张松溪以为如玉为着昨日之事生气,觉得她不可理喻,恰巧又遇云游至此的武当道士,说他根骨奇佳,愿收他为徒,从此做了道士。而他未尝不留恋如玉。一次下山寻访,获知如玉已嫁给了一个客商,去了山东,为此消沉了好一阵子。
一日张松溪闭关修炼,突然耳边响起如玉咏唱昔日酬和的诗句,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心神激荡之下走火入魔,以至四肢俱废,神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他当下问少冲道:“八十多年没见面了,她还好吧?”
少冲道:“晚辈与老师太偶然相遇,老师太为救晚辈受了伤。”当下将清水庵所遇之事略述了一遍。
张松溪摇头叹息道:“原来是一场误会,不想酿成终生遗憾,岂非天意?”
少冲心想:“老前辈这会儿怎么不疯癫了?”正想至此,忽觉体内有股热流涌动,起初并没在意,不一会儿浑身躁热难当,气血翻腾如欲喷出。暗自心惊道:“哎哟,蛇毒发作了!”
他不想死在老前辈练功的石室中,一边急着撕开身上衣服,一边向门外走去。但未等他走到门边,一股气血直冲脑门,眼前一花,额头撞在石壁上。
爬起来已分不清东西南北,神智九分迷糊,尚存的一分清醒只求离老前辈远远的,以免老前辈见了厌恶。于是手足俱用,在地上一阵乱爬。
正当他热得欲昏死过去,忽然摸到一块冰凉的石头,他本能的合身抱住。那石头实在太过冰凉,他一会儿便觉寒气侵体,几欲冻僵,但一旦离开石头,热气复炽。逼得他在石头上颠来倒去,痛苦非常。
后来他以头顶在石上,四肢张开,只觉体内寒气上升,热气下沉,两气在丹田之处汇合,不冰不火,不冷不热,全身舒服之极。他便这么立着不动,不断的发动体内快活真气,去与到达丹田的寒气调合。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再觉得冷热,脑子也清醒了许多,睁开眼忽然发现面前倒悬着一个人,不禁惊叫出声,差些摔下石去。
那人道:“气聚丹田,不许说话!”正是白发老道张松溪。
原来少冲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石室半步,而是迷糊间爬上了张松溪练功用的寒玉床。
大凡练内功者最易心意不专、头脑发热而走火入魔,寒玉性冷,世间少有,以之为床,可助练功者压制邪念,入物我两忘之境,练功至龙虎交关之时寒玉床尤显重要,有的人练功若干年无法打通玄关,有了寒玉床则可一日功成,以是为内家视为练功之宝。
本来少冲体内的正气功真气已有小成,只因他平常不善导引,所发挥的仅其十分之一而已。他一心想走得远远的,哪知误打误撞上了寒玉床。他遵从张松溪闭上双眼,将真气会聚丹田,即入物我两忘之境。他头下脚上导引体内真气,不觉间功力大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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