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在离考点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艰难地找了个位置停下。前面已经水泄不通。
真正的“护送”开始了。这不仅是对乔英子的护送,也是他们这群考生走向自己战场的最后一段路。
乔卫东和方一凡一左一右,稳稳地扶住轮椅。宋倩、童文洁、方圆紧随其后,刘静、季胜利等人自动形成一道人墙。季杨杨、林磊儿、王一迪也背着自己的书包,沉默地跟在后面,他们既是护送者,也是即将冲入战场的士兵。
他们这一行人,尤其是轮椅上的女孩,在拥挤的人潮中格外显眼,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但此刻,没人有心思去理会这些。
方一凡一边小心地避让着人群,护着轮椅,一边感觉自己手心里的汗冒了出来。他的大脑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疯狂地提醒他“快考试了作文素材政治要点化学方程式...”,另一半则紧紧系在轮椅上那个脆弱的身影上,警惕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丝反应。
乔英子微微垂着眼,似乎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嘈杂,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紧握着锦囊的手。但仔细看,能发现她的背脊绷得很直,是一种用尽全力维持的、脆弱的坚强。
“快到了。”方一凡低声说,“人真多啊。”他又喃喃了一句,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自己内心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双重压力。
终于,格外庄严的校门出现在眼前。
他们选择在校门斜对面的一棵巨大圆柏树下停驻。这里相对空旷,视线很好,又能避开最汹涌的人流。
轮椅刚停稳,宋倩就立刻拿出水壶,童文洁则抖开了小毯子。方圆和乔卫东警惕地站着外围。
朋友们围了过来。
黄芷陶蹲下来,握住乔英子冰凉的手,声音有些发颤:“英子,我们都在呢,你...”她顿了顿,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校门,改口道,“...我们都加油。”
王一笛也挤过来,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知是为谁而流:“英子,你看,我们都来给你们打气了!”这个 “你们” ,包括了所有要考试的人。
林磊儿推了推眼镜,看着英子,又看看校门,憋出一句:“这里的...能量场很活跃,适合...发挥。”
季杨杨没说话,他站在一旁,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扫过喧嚣的人群,又落回乔英子身上,最后看了一眼手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的紧张显而易见。
乔英子抬起头,目光缓缓地看过围在她身边的朋友们。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极其浅淡却无比真实的微笑,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微笑,像在说,我很好,你们去吧。
这个微笑,奇异地安抚了这群即将赴考的少年们焦躁的心。
方一凡看着这一幕,心里涨得满满的,那沸腾的紧张感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他也蹲下来,平视着乔英子,指了指校门口,语气努力轻松:“看,就这儿了。等会儿铃响了,我们就得往里冲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他强调着 “我们” 。
就在这时! “叮铃铃——” 清脆、尖锐、极具穿透力和压迫感的预备铃声,如同一声冲锋号,猛地划破了清晨的空气!
人群瞬间沸腾了!
像堤坝决口,考生们开始拼命地向着校门口涌去!
“快!快进去!别晚了!”
“准考证拿好!2B铅笔!”
“别紧张!好好考!”
家长们的呼喊、叮嘱、鼓励声瞬间达到顶点,形成一片巨大的、令人心慌意乱的声浪。
在这片突如其来的喧嚣和躁动中,圆柏树下像是有一个无形的结界,但结界内的每个人,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乔英子的身体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明显地僵硬了一下,手指猛地攥紧了轮椅的扶手,指节瞬间失血泛白。她的呼吸骤然停止,脸色似乎更加苍白。
宋倩和乔卫东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下意识地想上前。
方一凡的动作更快!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温暖而略带潮湿的手掌覆上她死死攥着扶手的手背,用力地坚定地握了一下。
他的心跳如雷鼓,既为这铃声象征的考试开始,也为英子的反应。
季杨杨、林磊儿、王一笛也都浑身一凛,像被电击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校门,又担忧地看向英子。
考试的紧迫感和对朋友的担心让他们焦灼万分。
然而,预想中的崩溃并没有到来。
乔英子的目光追随着那些像战士一样冲向入口的奔跑身影,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然后,她竟然慢慢的,慢慢的松开了攥着扶手的手,转而反手,轻轻地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道,握住了方一凡的一根手指。
她的指尖冰凉。
转过头,看向方一凡,又看了看身边紧握双拳、满脸焦急和紧张的朋友们,脸上的苍白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光彩取代。
她极其缓慢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彻底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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